姜梨与姜虞自初一那天出去之后，就一直呆在家。小屋被她们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增添了些许人情味。

“阿翁，你看我写的文章怎么样？”

“阿翁，你看我算得对不对？”

……

一直到初七，姜梨也没有得过休息。她不明白，她们来梁州。一来是不认姜大娘的骚扰。二来是来过日子。阿翁尽让她干这些，姜梨想溜的机会都没有。她迫切的想赚钱。

姜梨在急躁中等到了上元节。

“阿梨，你的文章怎么能如此浮躁？若将来下场，你这种文章……”，姜阿翁恨铁不成钢。

“阿翁，下什么场？你不会想让我假扮男装下场？”，姜梨想笑。她这种……以为真正的男人分辨不出来？她已经开始发育了……

“若有机会，阿翁想让你下场试一试？”，姜阿翁忽然低声道。他来梁州的主要目的不就是这个。他不想被人看不起，他想让自己的孙女出人投地。哪怕不成功，也要让她们去试一试。将来他走之后，她们也不会过得太差。至少她们经历了别的姑娘没有做过的事。

“阿翁”，姜梨想笑，她没想过这种事，“科举已经停了十年。你就别想了。几个月前，我就听说了要开科举了。结果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怀疑是某些人故意放出消息大赚一笔”

“不可能”，姜阿翁确实收到消息，确实在年后。局时会公布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可如今，他盼了许久，终究没等到。

“阿翁，我真的不骗你。要是开科举，梁州就在皇城脚下。一点风吹苗头，他们早就议论纷纷。而且今天出，晚上立刻能传到千里之外”

“阿翁，要不我跟你到外面走走。听听大家怎么说？”，姜梨明白了。阿翁在等待科举，而且是让她下场。不是她想打击阿翁。女子混进科举里被发现之后，诛三族，九族之内不得入仕。她家，姜大娘家……她还有外祖，不过她从来没见过阿娘家里的人。没准她与阿爹私奔了？阿爹和阿娘走时，那时候她应该有三岁了。记忆很模糊。久不久会有模糊地记忆。记忆中她看不清面孔。有一双揉揉的手握她的手，另一边是阿姐。是她的阿娘握俩姐妹的手等在村头，翘首以待。阿娘当时眼中有等待，还有温柔。她在等待自己的夫君归来。

“阿衍……”

“阿衍……”

“阿爹”

“阿爹……”

三人同时冲向模糊地高大身影。

“阿虞”

“阿梨……”

然后她们就被抱起来。就到这里，她想不起来了。阿爹，阿娘走得太快。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他们匆匆抛下两个女儿走了。

“好”，姜阿翁等消息等得太久了。自己整天呆在家中等消息。不如……

这是姜阿翁到达梁州之后，第一次出去。

“阿翁，眼熟？”，姜梨搀扶姜阿翁又在街道上。一条接一条，一道绕一道，姜梨差点迷路了。

“阿梨，我记得桥头下有一家酒楼。里面有位说书先生。我们去听……”，说书的地方时常聚了三教九流的人。

“嗯”

姜阿翁所说的酒楼，在他的记忆中，是一个小酒楼。此刻再来的时候，已经是大酒楼。唯一不变的事，说书的风格依然保留。

姜梨带姜阿翁进去的时候，说书正到最后。姜梨叫了一壶热茶，与姜阿翁听说书。

“好，今日的故事就讲到这。欲知后事，请明日过来”

“先生，急什么走？”，底下的人听得欲犹未尽。

“呵呵……”，先生摸摸自己的胡子。他已经讲得口干舌燥，需得喝口茶。

“先生，你的才华可以下场了？说不定能得个状元回来”，底下的人打趣。

说书先生看着也就三十出头。没想到就做了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只是笑笑离开了。姜梨忍不住问了刚才提出问题的人。

“这位大哥，你认识说书先生。他很厉害？”

“认识”

“他下场，能得状元？”

“哈……小姑娘，我就随便开玩笑而已。有才华也捞不回状元”，那人笑着摇头。反而让姜梨疑惑不解。

“为何？”

“科举不开，有才华也要没落了”

“……”

“科举已经停了十年。说出先生年轻时本就才华横溢，可他命运不佳，却在最后一次科考得时候生病错过了。从那以后，科举宣布停考，一身才华无用武之地，年纪上了，又要养家，这才出来当说书先生”，说书先生的遭遇让人感到惋惜。硬生生拖到三十多岁。

“不是有说科举要开考了？”

“哈……”，那人对姜梨这话嗤之以鼻。“科举？前段时间确实是传了出来，听说还要大改革。结果消息就像沸水一样，热腾了一会儿，柴火抽出来后就安静了。别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除非新帝登基……”

“这……”，不得让学子寒心？且朝中可用的人并不多。停了十年，也该……

“小姑娘，若真的开科举，现在这里早就围一堆人在讨论了。大家都寒了心，把书烧了”

这时候，两人的谈话中插进来一人。

“前几天得到小道消息，科举不开了。皇帝病了……”

这消息如同五雷轰顶，把酒楼里的人全部炸出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礼部已经停止筹备了。科举又延后，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给我们一点希望”，说完，那人失魂落魄的走了。

“还让不让人活？”

“回家把书撕了。没有用了。还看什么书？看了也是白看……”

有人掩面出去，有人愤怒出去。剩下的人则冷静呆在原地。

姜梨小心地看姜阿翁的脸色。跟平常无异，可他的手却在紧紧抓拐杖，青筋凸起。姜阿翁在忍……姜梨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建议阿翁出来。来的路上，她祈祷听到好消息，谁知，确是个坏消息。阿翁等了许久，肯定失望极了。

“阿翁”，姜梨大气不敢出，生怕阿翁受不住。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