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诗诗的思路逐渐清晰，她在心中彻底定下步骤之后，便开口道：

“苏公子，刚刚两种测试，结果你应该也可以见到……”

“无论是地下灵乳测试，还是地脉灵玉测试，你的道根……都是相当的糟糕。”

苏非克面容灰暗，却还是强打精神，问道：

“敢问仙子，苏某的道根……还有希望吗？”

“唉——”

妙诗诗叹了一口气，作无奈状。

掏出一本道诀，其上以柔顺的笔法，留下了五个碧绿大字“碧波引气诀”。

“举个例子，这碧波引气诀乃正道基础道诀之一，要求不高、难度较低，有仙缘者就能够看见并修行。”

“其中道根一般者，能够通过此功破开灵门。”

“甚至勤学苦练之下，在花甲之前突破筑府也不是不可能。”

“而以苏公子的道根来说……别说突破筑府了，在花甲之前能够破开灵门都实属不易！”

语罢，妙诗诗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不，这已经与努力、时间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种极端低劣的道根，理论上来说，是没有可能破开灵门的！

将“碧波引气诀”递给苏非克。

见他面色变得愈发的灰暗，甚至都失去了正常的血色。

妙诗诗收回目光，恰好避开了其身周，渐渐弥散出来的灰黄雾气……

她作“闭目养神”状，正准备继续。

按照她的设计。

碧波引气诀只是起一个，削弱戒心、加强论据的作用。

真正的重头戏还在，伪装成五庄诞灵诀的五脏饲魔功上……

这时，苏非克却忽然一抬头。

脸上不知何时起，已经蒙上了一层灰黄之色，宛若套上一层诡异的面具。

又问道：

“按照仙子所言，以苏某道根之劣，理应无法突破灵门。”

“可是为何……苏某却已经迈入了修仙者的行列？”

“这……”

妙诗诗闻言一愣，眼帘微微低垂，心道：

是啊！

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正常情况下，这种毫无引气能力的劣等道根，连灵门都不可能突破！

可是，为何他却已经突破了灵门呢？

是因为仙缘绝佳，所以意外服食了什么上好的天材地宝？

还是偶然触碰了仙门法宝，受其灵气灌体，所以突破了灵门？

亦或者是因为有正道大能亲自出手，为他突破了第一层仙人屏障？

带着疑惑，妙诗诗将法力汇聚于眼睛，就要向苏非克的身体探去，却突然想到：

等等……差点被这小修士给糊弄住了！

这两项测试表现极差的原因，不在于他道根低劣！

而在于存在某种无形之物“路过”所带来的干扰！

自己不过是顺着这结果去欺瞒他而已，怎么反而被他给绕进入了！

真是奇了个怪了！

哎~，没什么好看的，真是浪费时间……

妙诗诗想要中断探查的目光。

动作却终究比思绪来得快。

不等她思索清楚其中的逻辑关系。

她那蒙上了法力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苏非克身上。

正要自上而下寸寸扫过……

最初，她脑海中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这不过只是再随意不过，再平常不过的举动而已。

打量了也就打量了。

中断探查也只是为了节省时间而已。

没有什么值得多想的。

若是正常情况，这种心态自然正确无比。

正如她之前，无数次打量苏非克一样，什么特别的都不会发生。

最多因为其独特的仙风道骨，而心生感慨。

然而

随着迷雾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在妙诗诗的视野中：

那随意簪住乌发的簪竹，本质猛然扭曲，化作一柄无上凶煞的妖木剑！

其中竟然流露出，寸寸乌黑的锋芒！

内里蕴含的杀意，跨越了空间，顶在自己的眉心，好似随时可能将自己斩杀！

怎么回事？

要死了！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除了重复性的词汇，她大脑一片空白。

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把如此凶煞的妖木剑……

她不知道为何如此平常的扫视，会引来如此绝望的处境……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在如此短时间内，扭曲自己所在的境遇……

此时此刻，她抛下了一切认知！

什么苏非克，什么小修士，什么蕴莲化魔诀，什么五脏饲魔功……

什么绕来绕去的狗屁逻辑，什么毫无意义的炼化策略……

统统都抛在脑海！

她心中只剩下一种想法——自己要死了！

她脑海中只有，如同泉涌般的恐惧！

不等恐惧将其心智彻底摧毁，不等凶煞木剑将其斩杀。

她的目光就因为惯性而向下移动，落在了黑眸之上：

只见深邃难探的黑眸，畸变成一片纯黑的空间，将她揽入其中。

声音、色彩、味道，在这片空间之中尽数消失！

原本淹没整个心智的恐惧，被诡异至极的平静感取代，妙诗诗只觉得：

自己的时间感，在这片空间中彻底失灵。

原本如涓流般的时间，突变成了无声狅涌的波涛骇浪。

不断冲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脑海中的认知，如同钟表里的螺丝与齿轮。

在时间的冲刷下，快速干涩、生锈、崩坏！

这里就是……终点……

我的……存在……毫无意义……

我……是什么……东西？

时间感、存在感、自我认知、人生意义、过往经历……

这些构成名为“妙诗诗”人格的思维成分，在与苏非克对视之间濒临崩溃！

明明苏非克淡漠的黑眸，对她毫无恶意。

却让她近乎于失去了所有，作为人的凭据！

唯一值得她庆幸的地方在于：

她的目光终于因为惯性，而结束了与苏非克对视的状态。

与此同时，愈发浓郁的灰黄迷雾，也将苏非克的身影隐藏其中。

避免了如此扭曲、恐怖的“直视”！

这种情况下，她的人格勉强重构，名为“妙诗诗”的人格回到了她的身体之中……

可是，事情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结束？

怎么可能会有活物，能够在接触诡神之后全身而退？

即便有灰黄色的迷雾隔离了“直视”。

不可描述的扭曲存在，依旧向外扩散出了些许涟漪。

给近在咫尺的妙诗诗，带来的感觉就是：

灰黄色迷雾，好似一只庞大无边的深渊巨兽。

而自己正在，这庞大巨兽的体内！

引气五层的自己，在其体内是如此无助！

好似不着片缕，却身处冰天雪地之中。

浑身血液都要因此冻结！

妙诗诗望着，这满视野的灰黄迷雾。

身体难以遏制的颤抖，试图向后退去。

却因为人格刚刚恢复，而无法完善地控制自己的行为。

进而无力地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