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观感的改变，姜小生对他的警惕也渐渐放下。

他见苏非克一脸“你就是太不懂照顾自己”的模样，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心态就愈发地动摇了。

他一咬牙，准备将自己心中所想，试探性地告诉苏非克。

于是，缓缓开口道：

“苏公子的好意，小生心领了。”

“不过……小生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实际上……”

实际上……？

见苏非克表情变得好奇，一幅单纯、懵懂的样子。

姜小生将大半的担忧都放下，慎重开口道：

“苏公子，刚刚小生在练习墨名赋纸道术之时，碰巧见到了公子修行道术。”

“小生本想着，苏公子有自己的私密，小生不便打扰苏公子，准备离开。”

“没曾想，突然出现了灰黄色的诡异瘴气！”

“若只是山中瘴气也就罢了，小生也不是没见过。”

“可是，瘴气出现之后，小生还先后听见了恐怖的贯耳魔音，看见了美丽但弑人夺魂的荧光光点。”

“幸好小生撤回即时，否则难逃一死！”

“故而小生才……心中有些后怕……”

姜小生一边拍了拍胸膛，一边用眼角余光注视着苏非克。

他见苏非克沉默不言，等待片刻后，用忐忑的语气试探道：

“苏公子距离较近，应该也看到了那片瘴气吧？”

“不知苏公子，有何想法？”

苏非克沉默不语。

刚刚姜小生一提及瘴气，他就立刻想到了灰黄雾霭之上。

虽然称呼不同，但显然都是指的同样的现象。

他一开始还想打趣：

区区天地间的自然现象，哪里称得上“诡异”？

不觉得用词太过夸张了吗？

紧接着，姜小生的描述，就将他拖入了迷惑与沉思：

贯耳魔音？弑人光点？

这都是什么东西？

自己从未在灰黄雾霭中见到过呀？

灰黄雾霭中，真的可能出现这些诡异的东西吗？

不可能吧？

又不是什么诡物，只是自然现象而已，哪里会有这种变化？

苏非克起初有些不信，但姜小生的表情又全然不似作假。

这让他更迷茫了：

难不成……这些东西真的与灰黄雾霭有关系？

自己一直视作寻常的雾霭，其实是某种类型的诡物？

自己从未见过这些，只是因为运气太好？

如果运气不好，就会像姜小生一样……

遭遇到恐怖的事件？

乃至险些丧命？！

苏非克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对！

姜小生是气运之子，运气比自己好了不知道多少。

怎么可能偏偏是这么好运的他遇到诡物，而让普普通通的自己屡次错过？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不就是气运之子了。

还是个更牛掰的气运之子！

呵呵。

是个人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那么，该如何解释——姜小生所看见的诡异现象呢？

或许……姜小生所描述的，本就不是我遇到的灰雾？

苏非克不由得向姜小生望去。

也正是这一眼，让他脑海有灵光闪现：

对呀！

他与我所见的，是同一片雾霭。

只有他见到了诡物，而我经历了这么多次，却什么都未曾看见。

有没有可能……问题出在他身上？

他与我不同之处在于……

《梅纸启命诀》！

差点忘了，师父曾说过：

梅纸启命诀所依赖的纸人灵性，会反向污秽修行者的灵性。

当时，彭长盛还特别强调了，修行道诀本体部分受到的影响更为明显。

而像自己这样，只修行道诀修持法诀部分的，受到的影响要轻微得多。

故而……

姜小生所见的诡物，极有可能只是幻觉！

幻觉而已！

苏非克顿时觉得思路畅通，一切都能够得到完美的解释。

这毫无疑问，就是背后的真相！

于是，他酝酿了一番，将他的想法尽数告诉了姜小生。

姜小生听完，同样觉得非常有道理！

他和苏非克都不知道：

由于司徒录道的刻意隐瞒。

包括彭长盛在内的三人，都以为——纸人灵性会逆向干扰修行者。

实际上，只有命数薄弱如彭长盛一样，才会有这番困惑。

至于姜小生和苏非克，一个是气运之子，一个……，又怎么可能受到干扰？

只是，两人都被蒙在了鼓中。

姜小生更是觉得，这真是太有道理了：

明明都已经修炼了这么久，师父说的“幻觉”却从未出现过。

这难道不可疑吗？

苏公子只修行了法诀，没有幻觉倒可以理解。

可自己却迟迟没有……

难道是师父说错了？

不！

师父的话并没有错。

你看，这不就出现了吗？

而且还是“有惊无险”，这不就是典型的幻觉的表现吗？

姜小生看着苏非克天高云淡的模样，觉得刚刚的想法真是可笑极了！

心中甚至止不住地想要膜拜！

大佬就是大佬，即便是伪装，也无时无刻不在释放大佬的光环。

自己只是略微提及，大佬就能立刻揭示本质！

实在是厉害！

“真相”水落石出，姜小生的“痛苦与纠结”也随之散去。

问题得以解决。

两人也恢复了山中潜修的日常。

……

三个月后

朱米县，地下石乳洞窟

正如妙诗诗原本的人性崩溃之后，诡神力量在废墟之上建立了新的秩序。

石乳洞窟内的血丹宗修士们，也在魏执事陨落后。

建立起了一套全新的秩序！

此时此刻，妙诗诗正在血秽祭元阵中央，主持着大阵周期性的运行。

执仪还都是原本的执仪，阵法的运转却已经与以往天差地别：

只见众执仪们低垂着眼帘，半点不敢直视妙诗诗。

它们全部都面无表情。

尽管五官各异，却又给人一种……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感觉！

偌大的石乳洞窟，竟然没有一人言语。

整个空间鸦雀无声。

只有血液不断低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若是魏执事主持的大阵，血滴肯定是来自头顶的秽化乳柱。

要知道——血秽祭元阵的作用之一，就是剥夺当地居民的血气！

可是现在……

一滴滴的血液，不再来自秽化乳柱。

反而是来自众执仪的指尖！

它们随着妙诗诗一招手，整齐划一的划破手指。

在沉默中，任凭血液挟裹着法力，从体内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