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巷弄之中只能依稀听见几声犬吠,其余落针可闻,由于此处并没有普通民宅,所以连睡觉的打鼾声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心里不安分。
尤其是此时正趴在墙边的两人。
斜对面就是府衙,大门外有数名衙卫正在看守着,只要听见一点点声响就会警觉起来。
不得不说,这吴成旭还真有两把刷子,只可惜奈何不了二人啊!
突然刮起一阵东风,吹起的尘沙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两名靠前的衙卫不禁用衣袖揉了揉,后边几人大眼瞪小眼,拗不过其中一人说要过去看看,但是却什么都没发现,他们便只当是一阵妖风了!
府衙最后边的一间小屋子显得有些不合群,跟前面的主要建筑相隔甚远。
因为平常夜里也没什么人想要往这边来,所以并没有任何灯烛之类的照明之物,便显得更加阴森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闪了进来,看到屋子里只有三具尸身,至于哪个才是他们想要找的还得都掀开看看才知道啊!
因为方才翻身进来的时候并未发现后边有人守着,所以风晓便大大方方地点燃了一支蜡烛,将三张白布都掀开之后,对比了画像发现中间那具便是上任洛阳通判唐守仁。
昨天夜里风晓带着圣命闯入赵园,告知岚婷圣上钦命她调查洛阳三任通判的死因真相,今夜他们便趁热打铁夜闯府衙勘验尸身。
四天前,唐守仁唐通判在自家府上的书房中处理政务,突然间觉得口干舌燥,走到桌旁想要倒杯水但壶中早已空空,于是便吩咐丫头去斟一壶来。
等到夜半时分,唐夫人见他还未回房休息,便穿上披风疾步走到了书房外敲门,但是并无人回应。
唐夫人有些许着急了,但是又不敢主动打开书房的门进去,因为平常老爷都是不允许任何人,包括自己进入他书房的。
但是里面点着灯,敲门却总是无人应答,唐夫人顾不得许多,只得推开书房门,却发现老爷已经口吐白沫瘫倒在了书桌上。
当天夜里,府衙忙得不可开交,毕竟是一州通判暴毙,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总要尽快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次日,通判唐守仁身死一事便传遍了整个洛阳。
其实在风晓前来洛阳之前,岚婷在赵园便已经听说了此事,但是她并没有心思去理会。
但既然如今圣命如此,已经过了三年平凡日子的她便只能“重出江湖”了。
“仵作之前已经验过尸身了,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还有唐大人身死之前喝的那杯茶,府衙也都已经取样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异常,现在这样的情况,是打算向所有人表示,唐大人就是由于自己的身体问题而突然暴毙的,并非他杀。”
风晓将蜡烛放在木板上,双手伸进去袖中肃然分析道。
岚婷望着眼前那张惨白的面容,想起了自己当年刚刚来到洛阳城在赵园认亲之日,唐守仁也是在场的,虽然这三年来并无任何交集,但也难免有些黯然。
“府衙里先前负责验尸的仵作,要么是真的没发现那种太过细微的伤口,要么就是有所隐瞒,假装没有发现。总之唐大人的死不可能这么简单,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任通判暴毙了,这世上还真的这么邪乎,谁在洛阳通判的任上就会暴毙身亡?”
至于那位仵作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其实他们现在根本不方便查,否则便会打草惊蛇,引起吴成旭的注意。
倒也不是说岚婷畏惧他,但毕竟现在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连累赵家的人!
所以现在既然不能调查仵作,那么就只能自己排除可能性了。于是,岚婷向风晓使了个眼色。
风晓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轻声反驳道:“为什么是我啊?这大晚上的冲撞阴灵有损阴德啊!”
岚婷哪里肯服输,继而说道:“我可是你的娘子啊,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也不合适啊,你不来谁来?”说完,露出了完胜的阴险之笑。
于是,风晓辩无可辩,只能从袖子里伸出双手,嘴里默默念了几句,随后将唐守仁的尸身翻了过来,露出了后背。
之后,他努力翻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伤口,就算是内里的伤不能在死后随即显现出来,如今过了四天也总该有了,但可惜依旧毫无所获。
正当二人打算失望而归,准备将尸首翻回去的时候,岚婷轻声阻止了他。
随后她便指了指后颈处头发之下的一个小小的泛红的点,因为实在是太细小了,难以发现。
她不禁感慨了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岚婷催动内力将一根细小且短的银针吸了出来,只见那根银针只有指甲盖那般长,且有如发丝一般细,难怪唐守仁至死都没有任何知觉!
凑近闻了闻,岚婷便深呼一口气说道:“淬了剧毒!”
“那只能是那天有人趁其不备下的狠手,最有可能便是唐府里的人。”的确,唐府里的人是最方便动手,且不易被防备和怀疑的。
现在摆在二人面前最大的问题便是这件案子如何才能重新走上正轨,为唐大人伸冤?
翌日,府衙突然开衙表示发现新的证据,于是重新宣告上任通判唐守仁确为他人所害,杀人真凶正在追查中。
赵园一些消息灵通的家丁正围在一起谈论着这件事情。
只听有人小声说道:“原来唐大人是被人所害而死的,到底是谁狠心杀了唐大人啊?毕竟他真的是个好官啊!”
“是啊,一定要查出真凶,否则唐大人岂不是含冤而死了?”
岚婷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听了许久,见他们说得正酣便没有打扰。
当一人偶然撇过头看到小姐站在身后,一哆嗦便住嘴了,吓得所有人都回过了头不再说话。
岚婷今天心情甚好,并没有斥责他们,只是轻声让他们散开各自干活而已,接着自己便去了一趟锦绣堂,而对于大家热议之事,反正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相对岚婷的怡然自得,此时的府衙后堂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为什么原本打算公之于众的因病身亡会突然翻案重新追查?
便是由于今晨知府大人吴成旭在回到府衙后堂之时,在桌面上发现了一个信封,信封里面除了一纸书信之外,还倒出了一根细针!
自古以来一地长官与师爷都是狼狈为奸的,他们并不例外!
此时,后堂中上首坐着的当然是知府吴成旭,而他身边正站着师爷柳龄。
“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人潜入府衙之内如入无人之境,还发现了这枚细针?我们的人居然还不知道?这未免太荒唐了。”吴成旭恼羞成怒喝道。
师爷柳龄如今还算镇定,但是今晨也是受惊不小,虽是如此,但总算在进退两难之时选择了一个比较好的一条路,那便是建议吴成旭追查真凶!
今晨的那封书信上其实只写了两个字而已,那便是——慎重!
一开始吴成旭不以为然,只觉得是纯粹的威胁,对方并不可能知晓真相,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改变初衷。
但是柳龄并不这般认为,他始终觉得任何事情都有个万一,心中有了个万一才会决胜千里。
万一那人知道凶手是谁呢?毕竟那根针已经被他发现了!再说,将那人卖了又如何?他还能挣扎吗?他敢吗?只要他不说,大人不妨卖他个人情那又何妨!
于是,吴成旭便决定推翻之前的定断,重新调查唐通判身死的真相。
显然,府衙的效率还是那般的迅速,两天的时间便锁定了嫌疑人,正是唐大人府中的一名家仆,名为顾顺。
公堂之上,吴成旭一身三品官服端坐正堂之上,堂下赫然跪着那位刚刚从唐府捉拿归案的顾顺。
吴成旭一拍惊堂木,肃然问道:“为何杀害唐守仁唐大人?”
堂下之人也不惊不惧,从容道:“之前与唐守仁有所仇怨,所以潜入其府中,伺机下杀手。”
“那便是说你承认杀害唐大人的事实了?”
“要杀就杀,何必说这么多废话?”只见他说完这句话便开始闭目养神,不再辩驳,不再答话,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审理过程十分顺利,人证也是唐府的一个家仆,表示老爷身亡当天曾经看到顾顺出入过老爷的书房,神色匆忙。
至于物证,此人更是承认自己曾经习武,内力卓绝,将细针刺入人体内可以掌握力度,不至于太深刺到骨头引起唐守仁的注意。
最终,顾顺签字画押,收监,三日后处斩!
至此,上任通判大人唐守仁身死的真相水落石出,唐大人之冤也得以沉冤昭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