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之中只有寥寥两行字,但是他却似乎看了一篇长文一般,久久不语,脸色煞白,显然同样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母后凤体微恙,思及公主,还望公主回京。”
不久,只听吴成旭沉声说道:“难不成是怀安公主?怎么可能,她还是赵家老爷子的亲生女儿?”
“之前就一直寻思着她虽然是赵氏当家小姐,但毕竟撑死也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到底有何凭恃如此三番五次跟官府对着干,原来如此!”
说罢,柳龄忽然想起一些事情,话音刚落随即又说道:“大人,会不会她已经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吴成旭停下脚步,重新落座,右手扶额于桌上,显然十分懊恼。
自从先前宫中的那一桩玄而又玄的案子破了之后,皇上便破例违制亲封了一位公主,御赐封号“怀安”。
世人皆知,那桩案子便是这位怀安公主所破,据说心思之细腻,手段之机巧,无不得到皇上的称赞,就连太后娘娘都很是喜欢她。
吴成旭缓缓起身,慢步向外走去,轻声说道:“难怪洛阳赵家的势力如此之大,原来还与宫中的贵人有这层关系,至于钱家处处受压制,看来也算是理所当然了,毕竟赵家真有那个底气。”
这番问非所答的话让柳师爷一头雾水,简直摸不着头脑,可能是被岚婷的身份给吓傻了,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吧!
他连忙将纸条卷起来放回白鸽脚下的竹筒之中,随即让人将白鸽好好照顾着,还嘱咐道:“好吃好喝供着,要是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当岚婷走到那座小民宅的时候,看到风晓正拿着一把破烂扫帚,弯着腰在打扫庭院。
她转过身关上木门,只听到细微的“吱呀”声响。随后调侃道:“哟,咱们绣锦堂的大掌柜是大忙人啊,怎么有闲暇时间在这里打扫庭院啊?”
风晓转身面对她,讪讪道:“这不是忙里偷闲嘛!你还真别说,这几日收账收到我的手都酸了,到现在手腕都还是痛痛的。”
说罢,转回身继续将那一堆落叶扫进院子里的那颗歪脖子树的土壤上,这才拍了拍双手,坐回院中。
这时候,已经接近入秋,不断有微黄的树叶迎着秋风掉落下来,洛阳城地处北地,也已然转凉,让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岚婷见状,微微一笑,随即说道:“现如今,锦绣堂在各方势力疯狂且沉重的打压之下,已经被迫关门歇业……”
话还未讲完,他便插嘴道:“我知道,前几日赵氏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和掌柜一同临门,这是怎么?当面质问你这个当家小姐,执掌不力,导致了锦绣堂关门大吉?”
听到他这略显讽刺的话语,岚婷伸手打了他一下,佯怒道:“几位长老也是出于公心,而且锦绣堂在赵氏这么多商行中的地位,你也知道的,我可从来都不曾愿他们的!”
他轻轻瞥了她一眼,笑意渐浓。但这幅融洽的画面,或许会让你感到莫名其妙,这锦绣堂都倒了,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开业运营,这两人怎么还这般淡定沉稳?
岚婷大概做了半个时辰,便起身了,风晓瞪了一眼,微微嘟囔道:“才这么一会儿就要走啊?”
岚婷回头,看了看他最近愈发憔悴疲惫的脸庞,柔声道:“洛阳之事很快就要收官了,就算想待也待不久了啊!还有,绣锦堂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呀!”
随后,戴上那顶帷帽关上了小木门,转身离开小院。
正午时分,岚婷走在洛阳城的天泉街道上,虽说这条街的繁华程度稍逊于赵园门前的逍遥街,但是作为王朝西京的洛阳,何处不是商铺林立,人山人海?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家琴行映入眼帘,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走了进门。
琴行的掌柜是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极为憨厚,却同时有着行商之人惯有的精明,一眼便认出了岚婷。
这不,立刻走上前来:“原来是赵小姐驾临,小店当真是蓬荜生辉啊,您可以到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这些都是行里前日新到的琴。”
说着,便领着岚婷到了隔开的里间。
岚婷扫视了一遍,看到了一张制作精致讲究的七弦古琴,伸手拂过,发出铮鸣之声,她笑着点了点头,把站在一旁的掌柜乐开了花。
这几年,毕竟这位赵大小姐始终都是洛阳的传奇人物,今日这张琴,无论最后她买不买下,掌柜都收益颇丰。
这张琴可是赵大当家的摸过弹过的呀!提价,还不简单吗?
她伸手拂过古琴,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掌柜正想开口赞叹一番,结果话到嘴边还未开口,便听见外边传来一阵掌声,那人轻轻说道:“不愧是赵小姐,琴棋书画,想必也是样样精通啊,今日这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真让钱某人大饱耳福。”
不用转身,便知道是钱文徵。见钱大少来了,掌柜立马退出了里屋。
这位纨绔大少,虽说最近听闻转性了,但是他还是不敢招惹。
岚婷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道:“钱大少难得有兴致出门,想必腿上的伤痊愈了?”
钱文徵也没有发怒,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但估计是有些站得不稳,稍稍踉跄了一下,吓得他喘了一口气,连忙站直身子,反击道:“大小姐也是啊,这锦绣堂都已经倒了,您还有这番雅兴出门逛街,还抚琴!这豁达心境,钱某人拍马都赶不上啊。”
岚婷闻言,转身望着他,微微笑道:“钱公子谬赞啊!不过,您未必也太小瞧赵氏了吧,锦绣堂确实是赵家在洛阳最大的产业,但我们又不止这么一家……”不过岚婷的话中深意,他暂时是不会理解的了,说罢,她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他胸脯起伏得愈发厉害了。比起厚脸皮,钱文徵遇上岚婷,恐怕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吧。
这话,简直让他心中一阵恼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