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忐忑的陈老站在客栈大堂里,不停的来回踱步,双手还时不时的交握,神情竟十分焦急。
“吱呀~”一声,安芷汐所在的房间开了,门开的瞬间,一年轻俊秀的男子款款而出。
陈老听见门开的声音,扭头朝楼上望去,只见此人身着浅蓝色衣袍,墨发用同色发带束着,大大的杏眼十分明亮有神。
“你是……晌午那位姑娘?”
看到褪去一身女装的安芷汐,陈老定定看了许久才认出这是晌午救人的姑娘。
安芷汐在听到陈老事先让小儿传达的信息后,就去了客栈隔壁的成衣店里买了几件男装,自然是为了避免诸如今天出现的麻烦。
安芷汐挥手向小二要来了一壶热茶,打招呼道:
“方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姓安,名兮,老人家您先坐下慢慢说。”
拉着人坐下后,安芷汐又先为陈老斟满一杯茶,而后再给自己倒上一杯。
陈老此次是受晌午被救下的二达所托,前来请按芷汐出手救一下他的乡亲父老兄弟们的。
咽了口唾沫,低头捻着衣袖一角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急出的细密汗珠,抬头开门见山的对着安芷汐道:
“姑娘,小老儿此次是想请姑娘帮忙救一下梨花村的村民。”
说罢欲起身拱手做出求的姿势,眼疾手快的安芷汐立马阻止了陈老的动作,连声说:
“老人家,这使不得。”
扶着人重新坐下,安芷汐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老人家,您有事尽管说,不必如此。”
陈老看着对面这个医术在自己之上的晚辈,颇为不好意思的说:
“姑娘可否跟小老儿回一趟医馆?二达身体还未恢复不能走动,此次拜托小老儿过来请姑娘一趟。”
这是她一早便从小二口中得知的信息,但具体也没说为何而救,推测事关那人患症的原因。
或许只有当事人才更为清楚事情的根源,当即不假思索的说:
“那就劳烦老人家带路了。”
陈老也没想到安芷汐竟然会如此爽快的就答应自己的请求,忙不迭的连说:
“好好好,不麻烦不麻烦,应当是我为二达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才是。”
说着就领着人出了客栈,穿过热闹的大街,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医馆“平济堂”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帘。
看着自家的小医馆,前面带路的陈老扭头对安芷汐道:
“姑娘到了,这便是小老儿的小医馆,二达正在里面。”
“好”,跟随着陈老进到内里安芷汐抬眼一扫周围,发现医馆着实不大,一方大堂被隔成三块。
一块为自成一排的药柜应是抓药的地方;一块是靠近大堂边上,那里摆着一桌一凳子,桌上简单摆着文房四宝与一块脉息枕。
还有一处靠近里面的被隔成简单的一个小房间模样,里面摆着木板搭建的船板,而二达此时正躺在上面。
“二达,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刚进大堂门口,陈老的声音就响起。
床上躺着的二达脸上被纱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身上遗留的脓疮也被陈老清理干净并缠绕上了纱布。
安芷汐看着二达似乎想起身,快步走到床前压着想掀开被子起身的手,声音温和的说:
“无事,还是躺着说话吧!你这伤口不宜过多扯动。”
陈老给安芷汐倒了一杯茶,又叫药童搬来了一张木凳给其坐,乐呵呵的对二达说:
“诶,快快躺着吧!安姑娘不是那讲究的人”
安芷汐但笑不语,只是依着坐下先给二达诊了一下脉,脉息正常,好好修养吃药,问题倒也不大。
被纱布包成粽子的二达呜咽的说:
“二达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二达,二达求姑娘再救一下我的家人们吧!您的大恩大德,二达愿意来世当牛做马的报答姑娘。”
“别哭,究竟何事,你且慢慢道来。”
看着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哭声震天,安芷汐立马头痛的板着脸。
沉浸在悲痛中的二达,情绪无法自拔,持续呜咽着,抽搭着鼻子断断续续的开始道:
“是这样的,俺是隔壁梨花村的村民,前两日刚从村里逃出来的。俺们村自前阵子开始莫名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刚开始是一个小孩浑身发热后身体开始起脓包,直到全身活活溃烂而死。”
说到这,二达仿佛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突然瞪大了双眼。
“后来村里人就把那小孩埋了,可是没隔多久,村里面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现和那个小孩一样的症状,大家就说这是山神的诅咒,这是山神对我们的惩罚。”
随着记忆,二达逐渐陷入回忆里,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一句,患病的都是家里做了什么才惹怒山神的,后来众人就要求村长把家里患病的人统统抓起来献给山神,给山神赔罪。有些刚然上病的孩子也被无情的丢到山里。”
说着说着二达的眼泪又漱漱落下,眼里迸发出愤懑,语气十分激动的继续说道:
“那帮狗娘养的,连幼小的孩童都不放过,俺妹才三岁他们也想抓她献给山神,俺爹娘害怕,就把俺跟俺妹悄悄送出了村,可惜后来不知怎的被人发现。”
想到痛苦的回忆,二达神情悲痛的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继续说:
“他们追了上来,俺带着俺妹一路逃,但最终还是逃不过他们人多。后来他们说俺跟俺妹一样是罪人就把我们一起扔到了山沟里,俺妹!俺妹她…..”
二达深呼吸了一口气,哽咽着说:
“她最终没有等病发就因为被人活活打断肋骨,就那么窝在俺怀里,就那么…..永远离开了俺。”
到最后,二达终于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埋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
听到此,陈老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上放着的茶杯发出一阵“哐当”的声音。
手在空中连连摆着,气愤道:
“岂有此理!怎能拿人命开玩笑,这帮人实在是过分之极。”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陈老又默默擦拭着眼角泛起的泪花。
“孩子,委屈你了。”
安芷汐听完也忍不住想拿刀给那些人来一场绵长的手术,淦!
在两个呼吸间安芷汐平复了气愤的情绪,提出自己的疑问道:
“那你是如何到这里的,而此前你们村就没有人提出看大夫吗?”
二达此时已经哭到麻木了,红肿着眼角,喘着气道:
“有,刚开始发病的那个小孩据说家里来镇里看过病,但是大夫都说只是普通的水痘,谁知道后来……俺把俺妹埋了之后不敢回村里,之后便拖着伤来到了这里,起初俺还不知道俺已经染上了病。”
缓了一下呼吸而后又继续道:
“前两天俺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起脓包的,俺不敢接近别人,就只能每天缩在街角,直到今日被大家所搭救。”
二达目露感激的看着安芷汐与陈老,原本他对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幸捡回了一条贱命。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恩人能去救一救他那可怜的乡亲,或许爹娘还活着…..抱着一丝希望,二达语气诚恳的对安芷汐祈求道:
“求恩公救一救我那可怜的乡亲吧!”
一旁的陈老也出言说道:
“姑娘,现在也只有你或许能救一下他们了,你就帮帮他们吧!”
安芷汐不是不想帮,只是这病暂时不提是天灾还是人祸,这单单就救人的药材还有让这村民乖乖接受治疗,都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陈老看出了安芷汐的顾虑,直言道:
“姑娘可是担心药材之事?若是药材问题,小老儿愿意助姑娘一臂之力,这些年小老儿还是攒下不少的药材跟棺材本的。”
床上的二达也急忙开口道:
“俺家里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都可以拿来给恩公的。”
安芷汐颇为头痛的摆摆手说:
“罢了罢了,给我点时间回去想应对之策,明日午时前过来找你们。”
安芷汐心情沉重的抬腿回了客栈,脑袋嗡嗡响,虽心里有所准备,可这着实打得她有点措手不及,尤其是这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