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晚看来,宇文言把皇位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让他永无继位的可能,于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可是如今离王手握兵权,权倾朝野,看今日的架势,只怕,他要起事!”皇后还是非常担忧,这事一日不尘埃落定,她就一日放不下心来,“我们要如何做才能防范于未然?”她问舒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舒晚道,“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如今太子继位是名正言顺,而离王则会变成篡国的小人,纵然他不在乎自己名声,可朝中还有那么多忠良之臣,他们若不诚服,离王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全部杀干净的,若真是那样,赤炎的朝堂就乱了!”她认真的分析当下局势。
“听见你如此说,本宫就放心多了!”皇后一想,觉得舒晚说的也对。
“皇后娘娘!”舒晚忽然叫她。
“怎么了?”皇后回头。
“是你给先帝下毒的!”她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她其实知道,问皇后这句话没有意义,因为答案她早就知道了,但她就是想问问。
皇后愣了一下。
“是,是本宫!”而后,她的表情和眼神决绝下来,“先帝非常注重养生之道,妄想有朝一日可以勘破长生不老之术,而这些年,他一直在服用一种丹药,据说是某个道行颇深的道士给他陪的,说是可以延年益寿,他每日都吃,或许是昨日世人都看见本宫和太子受委屈了,所以哪怕做做表面功夫,他也要去本宫的寝宫就寝,本宫就趁伺候他服药的机会,把丹药换了,换成了有毒的丹药,他丝毫没有防备,就那么吃下去,直到今早毒发,他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在他驾崩之前,本宫已经将事情的真相尽数告知了,你是没有看见,他那副表情,没想到他算计别人一辈子,到头来,却被别人算计得丢了性命!”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和扭曲,眼里没有悲伤,反而满是胜利者的得意。
“你们是夫妻!”舒晚知道,这句话其实不应该说出来,因为站在皇后的角度,她不这样做,死的就是他们母子,就是高氏一族,所以其实皇后也没有做错,舒晚只是忽然觉得有些悲凉,他们是结发夫妻,他们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最后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算计而你死我活,几十年的夫妻情分,都抵不过这些吗?
“不,他不是!”皇后笑着摇摇头,“于本宫来说,他只不过是赤炎的陛下,是本宫儿子的父亲,而对他来说,本宫也只是个他扶离王上位路上的一个绊脚石,一个废不掉的赤炎皇后而已!”她和赤炎帝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了,有的只是无尽的猜疑和算计。
或许,或许在昨日之前,皇后心中的某个角落里,还是把赤炎帝当做自己的夫君的,不是陛下不是君主,就单单是自己的夫君,她内心深处还是抱着一些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渴望。
但是现在,赤炎帝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死有余辜的绊脚石,一个太子继位路上的绊脚石,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就该清理了才是。
舒晚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术晚,本宫看得出来,国师非常爱你!”皇后笑道,“希望你们可以幸福!”
“谢谢,会的!”舒晚眉眼弯弯,提起容辰,她连嘴角都在不自觉的上扬。
“对了,你说的解药,本宫没有找到!”皇后这才认真的看着舒晚,“先帝咽气之前,本宫曾问过,他说他也没有解药,解药在离王手上,生死存亡之际,他不会白白放着自己生还的机会,只为藏匿一份解药,所以,此消息必定属实!”赤炎帝快要断气的时候,皇后告诉他,只要他把容辰的解药交出来,她就给他解药,但是赤炎帝依然坚称自己手里并没有解药,以皇后对他的了解,他那时候不会说谎,所以,解药的确不在他那,而是在宇文言手里。
这也是她今日特意叮嘱要进宫的原因,她想当面向舒晚道歉。
舒晚帮了她那么一个大忙,但是她没有如约找到舒晚要的解药。
“好,我知道了!”这个结果也是在舒晚的预料之中的,所以现在听到皇后这么说,她并没有多大的惊讶或者失望。
……
赤炎如今已然变天,离王与太子党争得你死我活的,所有派系官员皆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个时候,宇文言居然还有心情来约舒晚见面,并且特意表明,只能舒晚一个人前去!
舒晚思虑一番,然后就决定去会会他。
“不可以!”容辰不容置疑的阻拦她,“如今他已经知晓你的身份,你就这样前去,太危险了!”他不能容忍舒晚有一丝一毫危险,潜在的也不行。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舒晚知道他的担心,但是现在,宇文言还不会蠢到敢动她,“如今皇位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动我,否则,哪怕是为了朝局安定,朝中大臣也不会允许他继位,别忘了,在名义上,我如今可还是北朔公主呢!我正好借这个机会去探探敌情,截取他下一步计划,接下来我们才好布防,国师大人,别担心,我可是有秘密武器的!”舒晚一脸轻松的说道,而且她有预感,这次宇文言约她出去,极有可能是和容辰身上的毒有关。
“那也不行!”容辰说什么也不让,“宇文言丧心病狂,若是他不顾一切伤了你怎么办,不行,不能去!”
“哎呀,国师大人!”舒晚拽着容辰的衣袖,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头,“你就让我去嘛好不好,我保证,一定完好无损的回来,就连头发丝都不少一根,好不好!”她眨巴着大眼睛,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一副只要容辰再拒绝她的要求她就哭出来的样子。
“傻丫头!”容辰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便只能应下她,“那先说好,让风陵和于建宁跟着你!”不派两个人跟着舒晚,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好,没问题!”舒晚明白,今日她若是不答应带着风陵和于建宁,那她就别想出门了,既然如此,那带着就带着吧,至于到时候,他们能不能和她一起见到宇文言,就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了。
容辰见她嬉皮笑脸的,一点也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容辰叮嘱连带威胁的让风陵和于建宁一定要保护好舒晚的安全,大概意思就是,若是舒晚少了一根头发,那他们也不用回来了。
……
今日,宇文言并没有约舒晚在王府见面,而是约到了城中一家酒楼。
“不知离王殿下今日约我前来,有何贵干?”坐下之后,舒晚就开门见山的开口询问,她不想和宇文言多浪费时间。
“舒姑娘别急,喝茶!”宇文言脸上挂着笑容,给舒晚倒了一杯茶。
“茶就不必喝了!”舒晚冷笑一声,“离王殿下身份尊贵,你倒的茶,我可不敢喝!”她话里有话的开口说道。
“舒晚!”闻言,宇文言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说话有必要带刺吗?本王承认,之前的确是派人去暗杀过你,但那是在本王不认识你的情况下,若是换作现在,本王又怎么可能对你下手,再者,你也没事,你何必还要对本王有如此大的敌意?”他知道舒晚在恨什么,但是他不是都说了,当时他也不认识舒晚呀。
“所以,离王的意思是,我要感谢你,没能杀了我?还是要感谢上天,让我们现在认识了?所以您对我手下留情,我是不是还得准备一份礼物,登门道谢?”舒晚真的是被宇文言的这个三观震惊了,“宇文言,我本来觉得你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想到,你居然在无下限的刷新我对你的认知?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所以,为了一己私利,你就可以视别人的生命为草芥?人命在你的眼里,就如此不值钱吗?”宇文言好意思说舒晚没死,若之前的舒晚没死,那现在坐在这儿的,又岂会是换了个芯子的舒晚!
宇文言欠以前的那个舒晚一条命,欠傅书吟一条命,欠那么多无辜的人一条命。
他究竟是有多厚颜无耻,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对!”宇文言有些恼羞成怒,“舒晚,这世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有些人,生来就是低人一等,他们的存在,就注定是要为了别人牺牲的,还有,总有一些人,生来,就是要牺牲的,就例如,生为一国公主,享受了黎民百姓的朝拜,那么在国家有难的时候,就应当要挺身而出,为了和平,必要的时候,她们就得付出自己的生命,同样的道理,身为朝臣,拿朝廷的俸禄,那么国家有难,他们就得为国捐躯,身为百姓,享受朝廷的庇佑,但是有时候一些必要的牺牲,那是他们的命!”宇文言觉得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
“太可怕了!”舒晚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在我看来,世人生来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可是在你的眼里,居然是这样看待芸芸众生?宇文言,你这人太可怕了!”
“平等?”宇文言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似的,“那你告诉本王,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是锦衣玉食,不愁吃喝,生来便是人上人,受人尊敬受人追捧,他人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但是有些人生下来就要一辈子低人一等,一辈子为了一口吃的而看尽各种嘴脸,一辈子活的小心翼翼?最后还落不到一个好下场,他们的生死,就在那些有权有势之人的一念之间,舒晚你告诉本王,这叫什么公平,这就是你所谓的人生来平等?”宇文言觉得舒晚的思想那就是十足十的有问题,芸芸众生,怎么就生来平等了?在他看来,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
“是啊,我们人的确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有的人,生下来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们的起点,是无数人挣扎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的,但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他们高人一等的理由?更不是他们漠视别人生命的理由,他们不过是命不好而已,凭什么就要成为权贵们眼中可以随意牺牲的存在?这是谁定的规矩,这是什么狗屁规矩?在我看来,有这样想法的人,全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五官不端正尚且还有法子补救,但是三观都已经扭曲成这样了,舒晚是头一次见,这已经完全是病入膏肓药石无治了。
“行,咱们不说这个!”宇文言见她的想法如此根深蒂固,便不打算再和她掰扯,“舒晚,今日本王约你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的确,话不投机半句多!”舒晚呵呵冷笑两声,“不知离王如此大费周章把我叫来,所谓何事?”
“本王说过,本王喜欢你,问你可否愿意嫁给本王!”宇文言没有用询问的语气,而是在称述一件事实。
“就是为了这个?”不得不说,舒晚还真的有些惊讶,“那就没有再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舒晚说着就要起身。
“舒姑娘别急着拒绝!”宇文言风轻云淡的,“舒姑娘为何不听一下,嫁给本王,有什么好处呢!”他满满的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不需要知道!”舒晚瞥过眼,不愿意见到这副讨厌的嘴脸。
“若是,可以换来容辰所中之毒的解药呢?”宇文言依旧风轻云淡的。
“什么意思?”他这样做的确卑鄙至极,但是不得不说,他还真的就唬住舒晚了,短短一句话,就戳中到舒晚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神经了。
而宇文言也显然是知道容辰就是舒晚的死穴,才敢这样说的。
“怎么样?舒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
城主夫人有读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