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卫一上初中的时候，发现他的画室藏着许多女孩的画像，他那个时候虽然依旧话少，但是能看得出眼睛里是有光的，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告诉你，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偷偷暗恋你了。”

江明煜在此之前的确没有听卫一讲过这件事，顿时睁大了眼睛。

“后来我又发现这些花突然都不见了，我以为他把你忘了，也没有多想，可没想到他却变得越来越孤僻，有时候甚至几天不跟人说一句话。”

说到这里，卫夫人语气有些难过，背对着江明煜擦掉了脸上的泪，继续道：“有一次，家里的佣人发现他半夜不睡，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我就去找他，问他为什么不睡觉，他只说了一句话。”

“他对我说，江明煜讨厌他，他很害怕，害怕的睡不着。”

江明煜彻底震惊了，可她脑海却猛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时候是初一，期中考试过后，成绩排名全部被公布出来，珈蓝中学包含小学部，初中部以及高中部，江明煜和卫一都在初中部，许南侧跳了一级正好上了高中部。

那时候江明煜跟许南侧关系很好，她也知道许南侧为了得到好成绩有多拼，因为珈蓝中学里面优秀的人实在太多了，要想出众就必须付出百分百的努力。

江明煜当时找了一位老师要来了高中部的排名，她欢欢喜喜地拿着跑到教室去给穆瑶瑶看，因为许南侧这次终于打败了之前的第一名。

她和穆瑶瑶两个人不停地吹彩虹屁，骄傲的不行，卫一就坐在她们身后，突然说了一句：“蠢货而已。”

江明煜那里能忍得了，她不知道卫一是在说自己还是许南侧，想了想卫一应该不认识许南侧，那应该就是骂自己的了。

于是当即就脸红的不行，被人当面骂是蠢货，江明煜心里难过得要死，心里原本对卫一的一点好感也消失殆尽，只觉得他没有教养，人品也不好，她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可没想到卫一居然又来一句：“我是实话实说啊。”

这小江明煜彻底火大，当即就反驳他：“你才是蠢货！我讨厌你！非常讨厌！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说完就气哼哼地扭过头，再也不理人，当天中午，任凭穆瑶瑶怎么劝，她都气得没有去吃饭。

想到这里，江明煜现在明白了，卫一当时并不是骂她。

后来调了座位，两个人的交集才渐渐变少，直到江明煜将那件事抛之脑后。

现在想想，她记得在卫一第一次跟她道歉的时候就已经原谅他了啊，他为什么还要说自己讨厌他呢？

其实江明煜根本不知道，她对卫一说的那句话，对他来说根本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承受不住。

哪怕后来她亲口说原谅他了，他还是忍不住害怕，一边害怕一边对许南侧恨之入骨。

江明煜也不会知道卫一为什么每天根本不学习，每天还是会去上学，就像现在，她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当初的那句话对卫一影响这么大。

心里有一股酸涩的疼意涌上来，她明白了或许自己并不在意的一句气话，却能够对别人产生如此大的打击，尤其是那个人还那么喜欢你。

他们交往期间，她有时候心情不好就会故意拿卫一撒气，卫一不止一次在她生气的时候，对她说他很害怕，恨不得用尽所有办法想让她开心，当时她并不明白。

卫夫人转过身来，就看到江明煜眼睛红红的模样，完全验证了她的猜想。

她上前伸出手臂动作轻柔地把江明煜搂在怀里，缓缓说道：“他那个时候就患上了很严重的恐慌症，很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病发的时候经常会头痛，甚至是晕倒。”

“伯母，对不起。”江明煜把脸埋在卫夫人胸口处，声音几乎哽咽。

“好孩子，伯母并没有怪你，只是金海湾那次对他精神上的打击太大，导致他昏迷过去了，后来中间他醒过来一次，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去世了。”

“他一时无法接受，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江明煜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受伤而责怪过卫一，她自然知道当时卫一不是故意的，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非要跟许南侧回去，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呢？

原本她一直认为，他们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两个人不合适而已，但现在才明白，错的是自己。

如果当初她对卫一多一些关心，多给他一些机会，事情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伯母，其实卫一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我配不上。”

“不，你是个好孩子，你值得任何人去爱，卫一的眼光不会错。”

“只是伯母希望你可以帮助他恢复记忆，有你陪在身边他一定很快会好起来的。”

“我……”江明煜犹豫了，她心里明白她现在依旧无法付出和卫一同等的爱，她才刚满19岁，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习惯了享受被爱，却还不懂得如何去爱另外一个人。

见江明煜犹豫不决，卫夫人一颗心便落了下来，她紧握住她的手，和卫一神似的眉眼带着真诚，“明煜，就当伯母求求你了，如果你一定要离开的话，卫一会疯掉的。”

卫夫人和江明煜两个人不知不觉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卫一早就等不下去了，冲到了楼下客厅，在管家多次告诉他江明煜还在楼上没有离开后，他才勉强忍住上楼找人的冲动。

此刻他抱着那个装满属于江明煜的东西的箱子，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死死地盯着楼上书房的方向，唯恐江明煜会突然离开。

他的指甲开始在木质的箱子上刮来刮去，突兀的响声引起了管家的注意，这才发现他的指甲上已经被磨出了血，可他依旧没有知觉一般，重复着剐蹭的动作，以此来缓解内心的恐慌。

“少爷，你的手都流血了，快让我看看！”管家一边示意身边的一个女佣去拿医药箱，一边伸手去拦住他的手。

走近了，卫一突然哽咽着说了一句话：“她是不是不会跟我在一起，她要走了是不是？”

管家看着眼眶发红的卫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毕竟他也拿不准江明煜会如何选择，而且他很相信卫夫人和卫先生的为人，他们不会强迫江明煜留下来的。

管家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继而无奈地叹了口气，“少爷，咱们先把手包扎一下吧。”

江明煜和卫夫人刚一出现在楼梯口，管家就猛地被卫一推开了，他不管不顾地奔上楼梯，站在比她们低一节的阶梯上，仰头看着江明煜。

原本微红的眼眶，此刻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头发被他自己抓的乱七八糟，毫无血色的下唇也被他咬的艳红，看得人惊心动魄，却又忍不住怜惜。

“卫一，你这是……啊！”

还没等江明煜说完，卫一就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和香味，转动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打湿了她的颈窝。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不要”他这幅脆弱又卑微的模样，让卫夫人在一旁看得难受，她用眼神示意江明煜自己先离开，剩下的事情由她来跟卫一说。

其余的人也都跟着卫夫人离开，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江明煜拉着他坐在沙发上，用纸巾替他擦着满脸的泪水，可他止不住地哭，总也擦不完。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她只好耐着性子一边擦一边哄：“不哭了不哭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卫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巴巴地望着她，“什么”，抽了一下后又说，“好消息？”

江明煜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你不许哭了，我就告诉你。”

她说完好一会儿，卫一才勉强忍住不哭了，等着她继续开口。

“如果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直到你身体恢复，你愿不愿意？”她没有说恢复记忆的事情，因为不想给他太大压力。

“我愿意！我愿意的！”他一边疯狂点头，一边大声地说，生怕江明煜反悔一样，可他很快又注意到，江明煜说的是直到他身体恢复。

虽然他不明白现在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但她的意识那是不是等他身体恢复了，她就还是会离开他？

巨大的惊喜随之冲淡，他的眼睛又变得酸涩起来，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明煜见他又突然失落起来，有些不解，又想要逗逗他，于是故意说，“那你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不愿意的话我现在就走了。”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卫一吓得赶紧抱住她，嘴里不停地说：“你别走！我愿意的！”

看他这幅紧张的模样，江明煜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好了你松开我，我不走的。”

站在楼上的卫夫人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忍不住感慨，江明煜的确是个好孩子，而她作为一个长辈，却为了自己儿子，利用了江明煜的善良把她留在自己儿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