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府的门以羲川作为媒介现世，待陈牧等人赶到时，只见张老头跪坐在岸边，耷拉着脑袋，熔炉无光。

羲老合上他的双眼，从后脑勺处取出终端，方块状的终端表面呈现焦黑色，只有左上角的区域还是金属色。

错误的圣器，烧尽这具身躯内全部的能量，张老头的终端严重受损，即便能侥幸苏醒，也不再是他了。

羲月负责照顾陈良，所以没有随同。

众人踏上通往巨门的光路，来到门前，羲老望着门内火焰，拿出尚剑。

不同于圣子那柄焰红如火的尚剑，羲老的尚剑宛若湛蓝的海洋，平静无波，却蕴含着凶猛的力量。

“跟着我走，府内的防御系统已经运行，他们的身份不被承认，我们还有可能赶在他们前面！”

羲老未被赐予生命前，是府内整理书籍的机械者，他手持尚剑率先走进门内，众人跟上，朝核心出发。

神府的核心在主控室，那里也是尚神长眠的地方。

一阵风吹起，道路两旁的火焰随风摇曳，然后便像镜子般映照出陈牧等人的身影，火苗摆动又消失不见。

远远望去，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藏在黑暗里无法得见。

走过这片黑暗，前路还是昏暗，陈牧眉宇微皱，悄悄将食指割开小道口子，血珠滴落，吧唧砸在地上。

形成血色小人，小人胸前印有源纹符号，它双手叉着腰站在原地，即使没有眼睛鼻子，也能看出它的高傲。

一道身影从门那侧的方向走来，经过小人身旁时，它得到感应，气势汹汹地朝这道人影撞去。

但这小人实在是太迷你了，啪的撞在别人的鞋子上，成为鞋面上的污渍，接着污渍内的源纹符号闪现电弧。

噼里啪啦——

一阵酸爽过后，陈牧顿感清醒许多，环顾四周，淡淡的蓝色光点自湛蓝火焰内飘出，布满身旁的空间。

黑暗道上只有自己的身影，陈牧望向湛蓝火焰，发现火焰之内显现江小萱等人行走在黑暗道上的影像。

不止江小萱他们，陈牧还看到有些火焰内浮现教会卫兵的身影，凡进入神府的人都被单独隔离开来。

这些湛蓝的火焰具有致幻效果，若无法识破走出，进入神府的人定会深陷幻境，永远的在黑暗道上走下去。

直至精疲力尽。

“嗯？！”

陈牧低头往脚上看去，鞋子破了个大洞，露出两个脚趾头，无奈挠挠头，心道不应该啊，竟还是出了纰漏。

现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破除幻像，蓝色的光点无法再对他产生效用。

陈牧思考再三，继续前行。

一路上，他看到更多的人影，最后看到显示圣子影像的湛蓝火焰……以及叶铭的影像。

只见叶铭静静地站在黑暗道上，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不停地来回走动着。

显然这位看出了端倪，离走出幻像不远了。

终于，来到路的尽头，是扇金属大门。

叮咚声响，大门自动升起。

陈牧没有立刻进去，回首看向两排火焰。

“他呢？”

陈牧说的‘他’是羲老，一路上没有看到显现羲老的火焰，难道这位已经离开了黑暗道，还是……

金属大门缓缓落下，眼前所见蔚蓝的天空，青青草地上，九层高塔巍峨壮观，塔下有座八角玲珑亭，两名人形机械者穿着黑白女仆装，端坐在亭内。

像是照顾神府主人的侍从。

它们同神府主人那般古老，但远没有其主的寿命那般悠长，尚神步入暮年后，它们也会跟随着走向虚无。

推开高塔的门，内部也是独立的空间，光滑的地面能照出人影，空间中央是颗悬在半空的菱形紫晶。

紫晶下是方圆形灵液池，灵池内横放着一副聚灵生命舱，可见舱内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生命舱还在运行，说明舱内之人还活着，难怪羲老会说尚神已经很老了，老到难以再次睁开双眼。

血气干枯，哪怕依靠这副聚灵生命舱和这方灵液，舱内之人依然活不过百年，在沉睡中慢慢死去。

再看，塔内空间似乎更像是藏书室，十几米高的墙壁放满各种各样的书籍，甚至能找到几排羊皮卷。

这些书似乎是尚神世界六千五百年的文明结晶，从神临第一纪到神临第六纪，不同国家地区的史书文献，民间画本，都进行分门别类，整理归纳。

连神临纪之前的古籍也有几卷。

得益于太虚的操作，尚神世界的文字，陈牧他们自然而然的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语言也是同样如此。

陈牧发现自神临第五纪开始，墙上的书籍逐层减少，朝神临第六纪看去，十几米高的书架只放了六本圣书。

最右那本是两百多年前盖着教会印章的珍贵版本，若放到现今的拍卖会上，能拍出上亿的价钱。

但就是这本珍贵的圣书，封面处有泥水干涸的痕迹，像是扔在地上，溅到了污泥，捡起来简单擦了擦。

一道光束忽然从菱形紫晶内投出，展开成为屏幕，屏幕上出现人影，这道人影正是年迈的尚神。

他坐在机械王座上，双手杵着乳白色的手杖，镜头拉近了些，苍老的面容，浑浊的眼珠内满是落寞。

“我的孩子，你们能来到这里我很高兴！”

“我是尚，是将知识和技术传给你们祖先的人，即你们口中的尚神！”

“我来自遥远的青苍古国，我的家族以精通机械源纹技术而闻名古国！”

“大约六千多年前，我离开家族前往青苍帝星学习更高层次的技术，没想到半路上，我遭到敌对势力的埋伏。敌追我逃下，那时的我为了活下去，驾着飞船闯入禁忌星域！”

“虽然躲过了敌人的追杀，但在禁忌星域流浪时，飞船不幸被一道能吞噬星辰的空间裂缝卷进其中！”

“再出现时，我来到了这片星域，在飞船上看到了你们的祖先，那是个刚踏上进化之路的年轻文明，却正要面临一场因星辰碎石陨落注定毁灭的浩劫！”

“我的能力有限，只能救下小部分人。飞船在那场劫难中受到七成以上的损伤，于是我决定在这颗星球定居，并将族中传授给我的知识都教给你们，让你们成为我的传人！”

“终有一日，希望你们带着我的头骨回到青苍……”

接着，尚神陆续说了些关于青苍古国和尚氏家族的信息，大概是担心后人去晚了，找不到其族的山门。

毕竟他原来所在的星域也不平静，正是动荡的时期，常有老怪物从诡秘之地走出，找上皇朝世家清算旧账。

尚神文明的实力还是太弱了，现下连脚下这颗星球都走不出去，等它发展起来，跟域外文明接触，寻到青苍古国的线索，再出发，也不知要多少个年头。

假设尚神文明真的能平安发展至此，但家族那边呢，如此漫长的岁月过后，连青苍古国都有可能覆灭，更遑论古国麾下的尚氏家族，黑暗年代，灭族惨案时有发生。

“……最后我要奖赏你们两份礼物，我全部的知识以及守护这份恩惠的力量，收下吧，我的传承者！”

甫罢，虚拟屏幕关闭，随后灵池前方，光滑的地面上升起两根金属圆柱，圆柱不高，只到陈牧的腰身。

右边的圆柱上放着黑色指环。

而左边的那根圆柱，像是成千上万头机械蚂蚁组成，从圆面再到柱身，哗啦啦的退回地面，露出柱内之物。

是柄乳白色的手杖，说是手杖也有些不同，看到实物才发现，这手杖的下半部分更像是把锋利的宝剑。

陈牧走到右边的金属圆柱前，望着左侧的手杖，喃喃自语道：“羲老说过神杖内寄存着尚神所有力量，但尚神本身似乎更看重知识，也对，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异域文明的知识，还是来自高端文明的知识！”

“旧世界有位鲁先生说过，读书人的事怎能叫偷呢！”

陈牧盯着黑色指环，心痒难耐，随后鬼使神差地戴上这枚指环。

顿时偌大的信息洪流直冲脑内，无数源纹符号在眼前闪现，还有某些装置结构图，机械源纹的要诀……

“心火铸器，心念蕴灵，器通真灵，是为铸灵！”

陈牧下意识地聚灵汇于指上，指点虚空，画出奇异的符号，符成，但没显现多久，便化成灵力光点消散。

再画出新的符号，符成消散，随着时间流逝，陈牧画符的速度越来越快，有些起掌前推，数个符号齐现。

一只拳头般大的眼珠子，不知何时出现墙壁上，瞧着下方正在消化尚神知识的陈牧，眨巴了下眼睛。

“哦？这名羲人居然有下品源纹师的本领，看来3号他们构想的羲国蓝图并非毫无用处！”眼珠子暗道。

尚神传播出去的知识都是大族启蒙用的，受限于行星的环境，更高层次的技术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枚大眼珠子不知道，陈牧不是尚神子民，他掌握的源纹符号比圣书中记载的还要多很多。

察觉到有人来了，大眼珠子落下眼帘，与墙壁完美融和。

陈牧睁开眼，受益匪浅。

“源纹铸灵术……”

归墟号上也有类似的源纹技术，即将天工师的手艺和源纹师的术法结合起来运用。

一般以这种方式打造出来的兵器，会被称作源兵或源器，这些源器的性能更加优异，也更加耐用。

不过，由于锻造此类兵器的要求太过严苛，毕竟需要锻造者同时具备中品天工师的手艺和中品源纹师的知识，所以归墟号的源兵制作都是采取了合作制进行完成的。

就像白少望的武装铠，他意识到了自身源纹方面的不足，便找到了陈牧进行合作。

由陈牧提供更加合理的源纹设计，而白少望则专攻于武装铠的锻造质量上。

这种合作模式能在归墟号上推广开来，自是有它的道理。

一是源器的锻造者不再需要同时具备中品天工师的手艺和中品源纹师的知识这两项条件，哪怕双方的合作者都是下品水准，也能打造出最低级的源器。

二是，实现了源器制作的量产化。

说白了，新人类打造源器的目的就是开发出更加优秀坚固的工具。

而尚氏家族掌握的源纹铸灵术，其目的是铸造出器械的灵性，赋予它全新的生命。

陈牧虽然不是天工师，但这源纹铸灵法门对他大有益处。

收回心神，陈牧探向神杖，他愈发觉得教会和圣子不是尚神传人的最好选择。

砰的声响，乳白色的手杖自行发出无形的能量波动，弹开陈牧的手掌。

“嗯？！”

陈牧打算再探，就在这时，大眼珠子感应到的外人走进九层高塔。

陈牧收回手掌，笑道：“叶道兄！”

来者正是叶铭，他扫了眼这方空间，看到菱形紫晶和聚灵生命舱，很快他的目光落在陈牧身边的神杖上。

他将右手背在身后，五指呈爪，暗暗发力，表面亦是笑道：“陈老弟，你还肯称我为道兄我真的很高兴，其实你们都误会我了，我只是替大家准备一条新的活路！”

陈牧说道：“哈！我就说叶铭道兄不会抛弃我们，实话告诉道兄，当初选择的时候，我投的是教会呢！”

“原来老弟是自己人，这样吧，待会见到圣子我可以替你引荐，说起来我俩都是源纹师，应该多加亲近！”

说着叶铭向前走去，掌中浮现鹅蛋般大的红球，炽热无比，宛若小型的太阳。

快走到陈牧三丈开外时，但见这位抬起双手，两手紧贴，与胸同高。

这是要给自己行礼？！

叶铭问：“陈老弟，这是何意？”

陈牧躬身拜落，高声道：“容我破境，再来杀你！”

闻言，叶铭冷笑一声，却在此时，忽感神魂晃荡，仿佛要离体而出，炽热红球崩裂开来。

“葬神道！”

叶铭认出了这道法，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那一魔脉的后人。

见陈牧欲再拜来，忙跺地借力往后跃去，好在对方修为低微。

轰——

陈牧也没期望能拜死他，叶铭后退时，他伸手摄来灵池中的灵液，灵液如绸带飘来，裹住他的左臂。

“开！”

一声沉喝，催运玄功，陈牧调动体内全部血气，直冲九大主干灵脉，血流涌动，丝丝血气从身上飘溢出来。

咚——

陈牧踏步逼近，每步落下，就像是敲下擂鼓，战意愈发凝练，左臂上的灵液变得稀薄，在被肉身快速吸收。

“哼！竟是陈氏的不死战法，即便能助你在战斗中破境，但你我之间的差距仍然存在，你杀不了我！”

一剑出，剑尖逐渐通红，叶铭瞬身杀到，剑朝陈牧肩头砍去。

铛的声响，陈牧祭出一捡来的长剑格挡，顿时火光四溅，

铛铛铛……

叶铭的剑宛如陨星雨，迅猛凶狠，陈牧亦以快剑打快，以攻为防，滋啦声响，肩上被炽剑灼伤。

陈牧瞥了眼刺来的炽剑，下一刻，踏步欺身，抬掌拍向叶铭的胸口，砰的声响，将他击飞出去。

叶铭用炽剑插在地上，滑行数米方止住身形，地上留下焦红的痕迹，他刚拔起炽剑，衣服上便显现源纹。

轰——

爆炸是陈牧的拿手好戏，单纯的爆炸源纹阵陈牧不用冥想挥手便能构成。

此时烟幕散去，叶铭衣衫褴褛的，但明显没有受到损伤，他修炼的焱阳诀是火道上层功法。

“老弟，在我面前玩火，自不量力！”叶铭撕下破布条，冷声说道。

“那我玩点别的……”

说着，气息攀升，轰的破入开脉境界，左臂上的灵液完全遁入体内，化为灵气贯通两条主脉。

脉如星河，晶莹绚丽，灵气运转远超过往，陈牧聚气渡入剑身，猛然崩碎利剑。

然后扬手挥拂，剑之碎片列阵为周天，浮在身旁。

“道兄请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