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蘅走的利落，余下的二人只好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轻咳一声，俊秀的眉眼间划过了几分无奈，又轻声对友人解释道：“她……散漫惯了，阿琛莫要见怪。”

钟远琛唇角微翘，轻轻摇了摇头，他自然很是清楚那小姑娘的性子。

顾昭琮瞧着眼前尚且不知晓今日之事内情的钟远琛，不由得怜悯起了对方来。

依着他对父皇母后的了解，既是已然在他们二位面前留了名儿，想轻易地从这二位的“姑爷候选名单”上下去，可是难的很呢。

这可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自然是会慎重许多。

只是可怜了阿琛，近来怕是少不得要被他父皇冠以各种理由来发配到小公主身边了。

“殿下……为何这样看我？”钟远琛疑惑地皱了皱眉，总觉得不大自在。

那样仿佛带着些许可惜与亏欠的眼神，原不该是殿下拿来看他的。

顾昭琮讪笑道：“我瞧你今日与阿蘅间仿佛是比从前要融洽许多。”

前两回偶然遇上，他家阿蘅嘴里便没一句中听的。这一次……好歹是客气了不少。

“公主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不算难相处。”

莫说顾昭蘅本性不坏，也不喜欢为难旁人，便是她当真那般，钟远琛大抵也会甘之如饴。

顾昭琮：“……”

这些年来，他遇见过不少盛赞顾昭蘅容貌的，可那般真情实感的觉得他妹妹性子也很好的，还是头一回。

纵是安皇后，都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可对上钟远琛自然又认真的眉眼，顾昭琮也说不出质疑的话来了。

或许……还真有人会喜欢他家阿蘅这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未可知？总归阿蘅的坏话，他又不敢明说。

觉察到顾昭琮一言难尽的目光，钟远琛才后知后觉的品出了些不对来。他方才那话，仿佛是唐突了些。

“你、咳，今日没出些乱子便好。父皇也不知是起了什么念头，往后我也会拦着些。”顾昭琮一时无言，只好找补了几句。

钟远琛微怔，拦着陛下做什么？他、他难道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他分明情愿的很。

可这回，往日向来与他极为默契的顾昭琮却全然没能接收到他的心意。

钟远琛：“……”偏偏此事，他又不好开口。总不能、总不能让他对着顾昭琮表明自己觊觎人家妹妹吧？

那才是真真没了轻易见着顾昭蘅的机会。

二人间的事，顾昭蘅自然无从得知。

她这一早便去了寿康宫给自家皇祖母请安，又遇上了顾和蕙，着实糟心得很。这样耽搁来耽搁去，又到了午膳时分。

顾昭蘅正盘算着回正阳宫陪着安皇后用膳，午后在好好沐浴更衣，去一去身上的晦气，一时间竟是忘了庆嬷嬷那回事。

以至她瞧见安皇后满脸笑意迎出来时，都愣了一瞬。

“蘅儿回来了？与远琛相处的如何？”安皇后握着女儿的手往里走，小心的打探了两句。

顾昭蘅：“……”嬷嬷可真是，永远都不会叫她失望呢。

“母后——”顾昭蘅索性装傻充愣，只厚着脸皮一味赖在安皇后身边撒娇，“蘅儿都饿了呢，母后还问些有的没的。”

安皇后拿自己的心尖尖没法子，纵容道：“小馋鬼，母后可是特地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你素来爱吃的菜。”

“我便知道母后待我最最好了。”顾昭蘅笑的眉眼弯弯。

她俏丽精致的小脸上没有半分阴霾，那笑意明媚又纯粹，让瞧见的人直想用尽所有来守护。

“我这辈子都要留在母后的身边。”顾昭蘅信誓旦旦道。

安皇后失笑，却没和她在殿外争论，天寒地冻的，在外面耽搁久了若是冷着她的心肝可怎么好？

直到坐在半分寒气都觉察不到的内室，顾昭蘅手里捧了盏婵娟刚上的热茶，安皇后才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母后也想留蘅儿在身边一辈子。”

只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安皇后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且也只有她和陛下的身边，顾昭蘅才能无所顾忌的活着，她才会不受半点委屈。

倘若有法子，安皇后自然也愿意留女儿在身边一辈子。

可她没法子。

安皇后并非在意外界非议，她只是不能看着女儿后半生孤单一人。

“好在日后，你也是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日子也好过得很。”

顾昭蘅看着安皇后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眼眶微涩。

“那也不想离开母后。”顾昭蘅嗓音闷闷的，她是当真不愿离开母亲。

安皇后浅笑，她一直知道她那心尖尖的黏糊劲儿有多磨人，如今更是舍不下了。

“这日子过得太快了，一转眼我的蘅儿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安皇后感慨道。

分明从前还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叫人瞧着便不自觉心软。

顾昭蘅抿了抿唇，到底没再说下去。

她本想说，便是如今瞧着好的，日后嫁了也不能十拿九稳的过日子。纵是住在公主府，不必叫婆母立规矩，更不必与不喜欢的妯娌往来，也不一定会比现在的日子更好。

可顾昭蘅忽地发觉，自家母后那句话说的没错，这日子的确是过得太快了。

她的母后……也同样不是年轻时候了。瞧着安皇后眼角隐隐地细纹，顾昭蘅再也说不出那些颇为任性的话来。

她不想安皇后再为着她的事劳心伤神。

安皇后却以为女儿到底是小姑娘，说起婚嫁便羞赧，也不曾在意，只浅笑着唤人传膳。

母女二人融洽地用过午膳，顾昭蘅又偎在安皇后身侧许久，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寝殿歇息。

“本宫总觉得蘅儿瞧着不对劲儿，仿佛不高兴似的。”安皇后揉了揉额角，“婵娟，你瞧着呢？”

婵娟垂眸想了想，又不由露出了些许笑意来：“庆嬷嬷说公主与钟小将军相处甚欢，莫不是因着这一桩事儿？”

“女大不中留啊。”安皇后摇了摇头，半是无奈半是不舍道：“等过了年节，本宫可得好好地与陛下商议一番。”

定北候府那小子是还不错，可她还是得多多相看。事关心尖尖的终身大事，安皇后是半点容不得马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