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棠汐直觉这句话肯定不是对她讲的,该不会是......
猜想还没得到证实,不听话漆黑的狗影突地一下从角落里窜出来,嘴里死死钳着一团不明物,欢天喜地的跑到主人跟前炫耀自己得胜归来的战利品。
借着屋顶瓦缝投下的光线,她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块衣服的布料。
“不听话,你又咬人了!”
布料已经被撕扯的稀巴烂,棠汐气得眼皮狂跳,真想脱下鞋狠狠抽它一大嘴巴子。
“说过多少次了,以后我不吹哨子就不准咬人!”
某狗一脸懵逼。
得了,棠汐暗自反省,确定自己是一位极其失败的狗主人。
但说来也奇怪,她最初担心不听话见到和尚会发狂,没曾想狗子进门后的目标不是眼前的仇人,而是某个乌七八黑角落里的不详人士。
棠汐不得不怀疑,那天弄伤不听话的实则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和尚落在地上的灰色衣摆,“喂,大和尚,这庙里是不是还躲着人啊,是谁?你的朋友吗?”
女孩嗓音里充满了诱导,像等在门外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只待确认躲在暗处的人就是伤害狗子的真凶,那么,她就会毫不犹豫的让狗子扑上去咬烂那人的脖子。
和尚取下烤熟的乌梭鱼,随手递给一旁憋着气的女孩,“凶手已经在逍遥法外,不去追?”
耳朵里听着话,眼珠子却定在美滋滋的烤鱼上动也不动。
棠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边伸手去抓鱼一边说:“追凶的事就交给受害者了,我还是安安静静地吃鱼吧。”
这个受害者,正是某只口水长流的馋狗,听到主人这不负责的话,狗眼狠狠一翻差点晕过去。
之前用爪子在河边捕鱼被棠汐嘲笑太娘炮。
笑话,天下哪有吃鱼的狗。
不听话委屈地呜咽了两声,然后转身跑出寺庙,留给主人一个落寞的背影。
女孩手拿烤鱼坐到门槛上,斜斜睨着前方打坐的和尚,“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和尚,出卖同伴,还当着佛祖的面开荤,年纪轻轻躲在深山里虚度光阴,明面上是清心寡欲,实际啊,就是没出息。”
吃着别人的鱼,却说着刻薄的话,棠汐翘着二郎腿,嘴里跟打字机似的。
“之前金叔让人把湖围起来,后来不知怎的又撤了,我思来想去,觉得一定和你有干系。”
“其实我早就怀疑你是穹山的人,应该是犯了什么错,所以才被干爹他们关在这里面壁思过。”
“至于你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我猜大概是乾堂很重要的角色,不然金叔也不会特意安排人每天来给你送饭。”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烤鱼:“这个是佛像后面那人的杰作吧,味道还算可以,就是缺点辣椒。”
“不过仅仅一条鱼是绝不可能收买得了我的,狗子的仇它自己去报,我虽然不插手,但也不会阻止,能不能逃过这劫,就看你那位老兄的运气了。”
棠汐说得津津有味,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道理也讲的情真意切。
但效果如何呢?
和尚听完竟然轻笑了一声,那道自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嗓音,第一次染上了丝丝烟火气息。
他问:“这些都是从课本上学的?”
“怎么可能!”
棠汐掏了掏耳朵,从门槛上跳下来,满脸不屑:“就那些死板枯燥的教科书,除了把我们搞成书呆子,就只能让我们变成考试机器,有几个意思,简直太无趣了。”
随后又补充一句:“还有啊,情商这东西,靠得是天生,一般人学不来的。”
此时,女孩神采飞扬的样子是自来帝都后从没有过的。
这一刻,她忘记自己现在倾诉的对象是个曾经差点掐死她的人,甚至忘了她跟和尚一共也不过才见过几次面而已。
今天她对一个连长相都不清楚的人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加在一起,远远超过了她与亲生父母的交谈。
整整一个上午,大部分的时间只有棠汐一人像唱独角戏似的谈天论地,和尚纹丝不动地闭眼坐在蒲团上,不作声,也没再有任何言语,似乎在静静聆听女孩的银铃笑声,又像已经入定,关闭一切感官思绪神游在外。
直到日上中天,棠汐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她拿出手机一瞧,时间恰好停在正午十二点整。
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的泥土,朝和尚道别:“我要回去吃饭了,顺便打听下你同伴的处境,不过他要是下午再来,你帮我转告他。”
棠汐摸着下巴想了想。
“嗯……就说从今天开始狗子跟他的仇一笔勾销了,以后来这儿也不用藏着掖着,我的狗性子随我,只要解了气,什么深仇大恨都能放下。”
该说的说完,和尚也没个反应,棠汐仔细听了听,空气中仿佛连呼吸都感受不到。
真是个怪和尚,时而亲近时而疏冷。
回想早间他将烤鱼递过来的时候,那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简直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手。
一个男人,除了脸,怎么能完美到这种地步。
棠汐脑子里画面无数,脚下全凭意识走路,走着走着便听噗通一声,整个人踩空掉进了湖里。
不远处,一群佣人保镖早早就候在那里,为首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时间,如果再过十分钟还不见小姐出来,那么他们就只好回去禀报霍公了。
要知道,这后山不是谁都能进的。
即便能进,能否毫发无损的走出来也是个未知之谜。
而这未知之谜,已经延续了整整十年。
棠汐被保镖们小心翼翼地从湖里架到岸边,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黑溜溜的眼睛环顾四周,问:“不听话呢,它还没回来吗?”
保镖们摇头,一脸无解。
倒是其中一个佣人努力回忆道:“十点多的时候我好像不经意看到小姐的爱犬在追什么东西,这山里多野禽,我猜是在追赶什么野猪之类的吧。”
此时,后山一处茂密的丛林里。
某野猪正和某狗大眼瞪小眼。
徐连斐双腿紧紧夹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汗水一阵接着一阵。
他颤巍巍的撇过脸,眼珠子朝下瞅着地面那双冒着凶光的狗眼,欲哭无泪。
“我说狗老弟,追了一上午了,咱歇歇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