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梁霁云为了亲自张罗女儿生日的相关事宜,特地放下工作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大清早,棠汐吃完早餐将一切准备就绪,伸长脖子往外头望了又望,始终没有等到穹山派过来接她的车。
“汐汐,我刚才跟你干爹打过电话了,这两天就住在毓山,妈妈有些事要和你敲定一下。”
梁霁云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资料,站在沙发处朝女儿招了招手:“过来坐。”
女孩疑惑地走过去。
“怎么,不去穹山了就不高兴?”见她略微有些失落,梁霁云笑着问。
其实也不是不高兴,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棠汐佯装叹息了一声:“唉,考虑到干爹已经年迈,身边除了金叔也没个子女,所以我想着每周能抽出点时间去陪陪他。”
冠冕堂皇的理由从她嘴里说出丝毫不显得虚伪,可能这就是这个年龄最独特的优势。
梁霁云听完却是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脑袋,“你呀,怕是惦记着明叔马场里的那匹马吧。”
嗯?
正惊讶三爷这个日常大忙人怎么会知道英俊的存在,不过想了想也不奇怪。
三个山头的讯息互通,穹山那边踩死只蚂蚁都能给同步到毓山和隽山。
好烦恼,这种信息化的时代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你干爹虽然上了年纪,但心态还是挺不错的,而且他并非膝下无子,只是——”
梁霁云说到这里突然停住。
顿了几秒。
“汐汐,你生日快到了,这是你归族后的第一个生日,所以我和你爸决定要为你举办一次隆重的生日宴会。”
梁霁云话锋一转,似乎不打算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正听得一脸认真的棠汐眨巴眼睛,也没追问,愣愣地道:“有多隆重?”
梁霁云扬了扬手里的资料,“宴会的策划案我已经让专人拟定好了,宴请地点目前定在南湾码头。”
码头?
“是在水上吗?”
字面意思棠汐还是理解的。
当初为了跟上沈嘉欣吃喝玩乐的节奏,她还花掉两小时恶补过帝都的区域地图。
南湾靠近北五环,除了用于国际贸易通关往来,其中有一部分水域则用以专门停靠一些有钱人的私家游艇。
梁霁云点点头,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画册,“这里是游艇内部的布置设计图,我的宝贝寿星可以挑挑自己喜欢的风格。”
说这话时梁霁云的眼中溢满了浓浓的宠溺,这十几年来,她连做梦都在想着能为女儿亲手准备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为她梳发,挑选礼服,换上一双美丽的鞋子,然后看着她跟自己的朋友一起跳舞,一起笑。
沉浸在选择恐惧症中的棠汐并未留意到母亲的情绪变化,只一页又一页地翻看着,一圈翻完,小脸已经纠结成了饺子。
*
都说充满期待的时间总有度日如年的感觉,短短五天的课堂,棠汐几乎将前十几年的小差全部开了回来。
老师们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之她是年纪第一,就那么任其发展的稀里糊涂到了周五。
吸取上次的教训,棠汐一放学就直接让司机将她送去了穹山。
经过通往后山的岔路口时,想也没想就顺道拐去了人工湖方向。
司机与一群保镖面面相觑,那个令他们闻之色变的后山,十年来无一人敢提起的名字,自家大小姐是如何做到对后山眷恋至此的?
不过众人随之一想,他们乾堂的闺女自是与众不同,胆识过人,嗯~没什么好奇怪的。
身为乾堂人,可能最大的本事就是自己给自己洗脑。
棠汐哪知众人所想,只把那片方寸之地当做自己的秘密基地,把那无名无姓无貌的和尚当成能够让她远离喧嚣,吐露情绪的神秘口袋。
其实她和沈嘉欣一样,看似众星捧月,实则孤独又自卑。
所以这样的两个人,能够成为朋友。
唉~
棠汐第无数次叹气后,引来前方和尚的询问。
“为何叹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沉默寡言的他知道主动挑起话题。
女孩自然也发现了对方的转变,说话时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开来。
“唉,感叹自己这跌宕起伏的人生,狗血又刺激,啧~。”
棠汐开着玩笑从门槛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拿着一块石子往前面的圆柱走去。
一排排齐整的数字便是时间流逝的最好见证,挨着上位数字的旁边,她郑重其事地写了个3天。
“和尚,还有三天就是我生日了,本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什么除了忐忑还是忐忑。”
她偏过头去看他,黑眸里染上了点点星光,“过去十七年,在我的记忆中只吃过一次生日蛋糕,还是陆放偷了家里的钱跑到三十公里外的省城替我买的,我从来不知道蛋糕竟会那么甜那么香,甜的我一整宿都没睡着。”
女孩努力回忆着,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不起陆放的样子。
三个月的了无音讯,竟然可以影响至此。
若是和尚以后离开穹山,恐怕也会被她这般没心没肺的逐渐淡忘吧。
恍惚间视线里多出一只手,修长分明的指节间挂着一串黑色佛珠,漆透浑厚,沉敛韵泽。
瓦顶细细的阳光洒下,珠子不显折光,反而色泽愈发黑润。
棠汐眨眨眼:“这是什么?”
“给你的生日礼物。”和尚径直喝着茶,另一只手保持刚刚的动作不变,嗓音中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耐心与温和。
此时若论心情的复杂程度,棠汐几乎一言难尽。
原本她只奢望能在生日那天揭开和尚的庐山真面,可没想到,这大餐前的开胃菜实在是太……太给力了。
呼。
容她静静。
几个深呼吸后,棠汐小心翼翼地从和尚手里取过手串,然后顺理成章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有些大,不太合手。
转念一想又突然恍悟过来。
这手珠的尺寸应该是和尚的,也就是说,和尚把自己的贴身之物赠予了她?
突然间,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暗喜,无厘头,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
淡定,一定要淡定,只是个和尚而已。
棠汐不断提醒自己,嘴边却已经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了。
“和尚,这珠子好香哦,是你的体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