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如日中天的狼群规模即将再次扩大,头狼终于按捺不住躁动的内心,将版图扩张到了叶尔秋河对岸,那时的它们还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闯进了一头怎样凶残可怕的暴君的领地。
时间约在三四年前,夏季,格外炎热。
黑臂膀那时刚刚战胜了领地内老一辈虎王,一番血腥厮杀,靠着更加壮硕的身体和异常卓越的战斗本能,轻松将老虎王的喉咙咬断,顺利登基,成为这片沃土的新主人。
彼时的黑臂膀杀性比现在重的多,它的野望无穷无尽,如果你可以看到黑臂膀的活动轨迹,便能发现这头成年雄虎从来不在领地中心停留,百分之**十的时间里,这头巨虎都在自己领地的边境巡视,贪婪的瞭望着其它地主虎的地盘。
在黑臂膀眼中,凡是与自己领地接壤的地方,都将纳入自己的管辖,雌虎会变成它的配偶,为它诞下继承它优秀基因的虎子,而其它雄虎,只有两个选择,离开,或者死。
对同类都尚且抱有如此可怕的杀意,更别说其它动物。
这头新王的领地内几乎看不到黑熊活动的踪迹,就连成年棕熊外出觅食都要东瞧细看,根本不敢放松警惕,远东豹闻到黑臂膀的气味儿都会被吓得寒毛倒竖,狼就更不必说,虎本身就是它们的天敌,更别说这样一头可怕的山兽之君。
黑臂膀猎熊的爱好从那时便已经形成,吃掉棕熊的心肝是它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它并不是叶尔秋河岸出生的东北虎,它的故乡在更北方,环境比这里恶劣的多,猎物稀少且体型硕大,那里的所有动物都极具凶性,身体强健,性情坚韧,即便是一群西伯利亚山羊,都有与饿狼决一死战的勇气。
黑臂膀的种种战斗技巧几乎全部是在北境练就的,如果不是那段特殊的过往,即便有与生俱来的强悍身体优势,它也不能如此轻松的在南部称王称霸。
刚打下一片江山,黑臂膀并未进行巩固,标记自己的气味儿圈,便有不识相的入侵者游过大河,来它的领地打秋风。
尖毛所处的狼群能发展到那么庞大的规模,头狼多少也有几分谋略,在越过叶尔秋河之前它们便已经偷偷溜到过对岸几次,探查了对面地主虎的状态。
一头步入晚年的雄虎,虽然身体强壮,但精神头显然大不如前,有几次溜进去的小分队从老虎不远处走过,老虎都未对它们发动攻击,这无疑大大助长了狼群的气焰,使它们鼓起勇气,进行了更大胆的动作。
它们不知道,几天之间,这片领地的主人便已经更易,再闯入,见到的便不是那暮气沉沉老家伙了,而是一头正值壮年的庞然大物。
不仅如此,那庞然大物还恰好处于攻击性最强,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时候。
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开始!
双肩墨染的巨虎是狼群的噩梦,它壮硕身体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一场死生一线的恶斗,它煞气腾腾的双眼,只需一望,便能让对手颤栗。
它每一次冲锋都能撕开狼群的队列,每一次挥舞巨掌都能轻易撕开灰狼的身体,每一次撕咬都能发出骨骼碎裂的声响,带走群狼的性命,轻而易举。
只一个照面,狼群便被冲进来的黑臂膀杀的呜呜嚎叫,四处逃窜。
它们曾经认为自己足以与成年雄虎一战,膨胀的认为自己是空前强大的狼群的一员。
黑臂膀像一记重锤,敲碎了狼群脆弱且不值一提的自尊心。
不像南境土生土长的东北虎,黑臂膀骨子里的果决被它的一举一动完美表达,它的扑咬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进攻,立即进攻,不需要思考,当黑臂膀决定杀死一头狼的时候,它就已经到了,下一秒,那头狼就已经无力垂在它口中,脖颈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魂归天际。
头狼死了,大公狼死了,母狼也死了,头一次跟随长辈外出的小狼有的仓皇逃窜,有的缩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只希望那头巨虎能饶过它们一命。
血腥味儿冲天,刚刚具备独立觅食能力的小狼尖毛找到了一个树洞,很狭窄,它爬了进去,蜷缩成一团,甚至不敢向外面张望。
它的母亲因为体型太大,无法进入树洞,抛下它向远处奔逃,还没跑出几步,便被黑臂膀追上,双爪一按,活活扯成两截,裂成一滩血污。
于狼群中横冲直撞的双肩墨染的巨虎仿佛死神的使者,所过之处只余尸首,二十多头成年狼构成的庞大狼群顷刻间便化作一具具倒在地上流着涓涓鲜血的死尸。
黑臂膀行事从来没有仁慈一说,不单是逃跑的公狼母狼,就连躲起来的小狼它也未放过,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了,天空中已经响起乌鸦兴奋的聒噪叫声。
尖毛紧贴树洞内壁,这里的气味儿潮湿且发霉,外界的鲜血味道不停飘进来,无需观看,只需听那一声声惨叫便能知道战况。
狼群不是没尝试过攻击黑臂膀,可它们组织起来的进攻阵型只是一瞬间便被巨虎撞散。
这庞然大物的力量远超群狼的想象,不同于马鹿,黑臂膀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致命的兵刃,稍有剐蹭,小命便不翼而飞。
几番攻击未果,大头领小头领全被黑臂膀选为目标,屠戮殆尽,狼群哪还有勇气。
分头跑,能活一头是一头,结果却是被各个击破,庞大的狼群最后的幸存者顶多三头,其中便包括尖毛。
目光战战栗栗的向冒着亮光的树洞入口张望,尖毛听到外面的惨叫声消失了,它很清楚是谁获得了胜利,但它还保有一点点希望,期待着母亲从洞口探出头来,呼唤它离开这里。
尖毛多希望狼群没有进行这次鲁莽的入侵行动,这样它就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吃喝玩乐,与同伴打打闹闹,等待着成长为优秀的猎手。
可现在,一切已成为梦幻泡影。
洞口的亮光突然消失,刹那间,尖毛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它傻傻的望着洞口,被挡住的光芒间有一只泛着凶芒的眼睛。
黑臂膀凝视着那头小狼,只有一两秒,它便无聊的移开了头颅,离开了战场。
对尖毛来说,这一两秒造成的阴霾,它一生都无法走出,对东北虎的恐惧已经刻在了它的血液中,骨髓里。
即便是在草原上入睡,被清凉的晚风吹拂,它偶尔还是会做噩梦,在沉睡中惊醒。
巨虎那可怕的眼睛和喷薄着父母血腥味儿的巨口仿佛时刻悬挂在它头顶,等待着将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