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吵醒了半昏半醒的晏仕贵。
他一声呛咳睁开了眼,缓缓的看向跪在床边哭着喊着的晏衍昌姐弟,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个“滚”字。
“爹…爹,千错万错都是那李大壮的错,您万万不要伤着您自个儿的身体啊,儿这就替您教训那登徒子!”
晏衍昌说着一拍大腿起身,环视屋里一周,瞥见墙角的一根棍子就抓了起来,劈头盖脸的就往那李大壮身上砸去……
李大壮只有两只脚尚能动弹,软脚虾似的往邹氏身边躲,晏衍昌一心想让父亲熄火,打得红了眼,几棍子下去落在邹氏身上听见她呜呜痛呼才意识到打错了人!
晏衍昌吓了一跳,忙去扯了他娘嘴里的烂帕子,问:“姨娘你没事吧?”
邹氏挨了好几棍子,心里又恨又气,知道自己这次怕是不能在苟活了,心灰意冷之下怒骂李大壮:“老娘跟了你这么久,你除了在床上有个男人样,就是个怂包!老娘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个扶不上墙的……”
她只顾着骂的痛快,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
“我嫁进晏家这么多年,自问生下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前半生为主君开枝散叶,后半生却落得如此凄凉,仕郎你的新欢一茬儿又一茬儿,可我的韶华却一去不返,你在眠花宿柳的时候,可想过我深夜……”
“住口!”
薛氏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沉声打断了邵氏的话。
“我看你是有些疯了,曹嬷嬷,把她的嘴堵上,主君不问话就不许取下了。”
曹嬷嬷应是,上前又要堵邵氏的嘴,晏衍昌却红着眼不许曹嬷嬷上前。
“怎么,我姨娘心有不平还不许说了?”
“大哥莫非真伤了脑袋,父亲母亲尚未发话,你我做子女的都不能擅自开口,更遑论一个犯了大错的姨娘?大哥还是想想怎么自证清白吧,毕竟邵姨娘为人不端,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此话一出,屋里子顿时噤若寒蝉,只听见倒吸冷气的声音。
晏珍面若惊纸,这话什么意思?言下之意不就是说她和哥哥不一定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吗?“晏欢,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我姨娘纵使再糊涂,也不会做出这样有辱家门的事来,你这样信口雌黄空口白牙的,是会有报应的!”
晏欢气定神闲的勾了勾嘴角,“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姨娘莫非就这几日才养成这样水性杨花的性子?当然,你一定要这样自欺欺人,我也没有办法。”
晏珍瞠目结舌,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你设计的我姨娘,否则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放肆,二小姐是不是规矩又忘了?”
曹嬷嬷出声呵斥,薛氏的脸色也冷到了极点。
晏欢挑挑眉,没有说话。
这事儿是她设计的没错。
不过她只是撮合了一下,没想到两人郎情妾意一点就燃这苍蝇不叮无缝蛋,邵氏若是我行得正坐得端,她也未必能算计到她。
她早就知道邵氏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因而才能在生下两个孩子后还能深的父亲喜爱,将父亲拢在她的房里,若不是后来她人老珠黄,父亲移情别处,只怕这次回府的水花还能搅得更大。
她就是瞧准了邵氏的这个德行,才故意让她有了这样的露水恩情,她如果真是个端正耿直的,她就是再如何,也怕是凑不成这桩“好事”。
“咳咳咳……咳咳!来人啊,滴血…验亲!”
晏仕贵伏在简陋的架子床边咳嗽着喊道。
晏珍一听,紧张的拉了拉哥哥的衣袖,“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
晏衍昌低头瞪了妹妹一眼,低声:“你慌什么,咱们肯定是父亲的骨肉,就是父亲不提,咱们也要提的,别乱了脚步。”
可话虽这么说,晏衍昌自己心里却还是有些慌。
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若是真验出他们不是父亲的骨肉,那可如何是好啊!
水很快端了过来,薛氏看了一眼邵氏的表情,见她丝毫不慌,心知这两个孩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可晏仕贵的疑心已经起了,不验只怕他过不了心头这关。
晏欢就更不担心了,晏珍和晏衍昌两个和父亲的德行这么像,她觉得不用验亲也能看得出,他们一定是晏仕贵的骨肉,毕竟……卑鄙也可能会遗传对吧?当然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毕竟骨子里还是有他晏仕贵的血。
很快结果出来了,血相融了!
晏仕贵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的骨肉,若是有一个不是,那他就真的成了周朝最大的笑柄了,不但脑袋上绿油油,还帮别人养了十多年的孩子,说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邵氏还在挣扎着想开口说话,可嘴里的烂布堵得太严实,她怎么也吐不出来。
“爹,姨娘如今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才会做错事,您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就算是看在她为了晏家开枝散叶的份儿上…好不好,爹!”
晏衍昌的眼泪说来就来,哭着替邵氏求饶,还不忘拉着晏珍一起跪下。
听着这兄妹两个的痛哭流涕,晏仕贵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晏欢一见就知道他又心软了。
毕竟是他抛弃邵氏在前,如今邵氏做错了事,只要晏衍昌和晏珍是他的亲骨肉,难邵氏就还在他的原谅范围,不过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好不容易谋划的事情泡汤的。
薛氏适时的开口了:“主君,这李大壮在咱们府上做了快十年的长工了,家里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下面又有嗷嗷待哺的婴孩,我看这事儿能不能……”
“什么能不能?这事儿难道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晏仕贵气怒难消。
薛氏抿了抿嘴,尽量平和的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对外就称邵氏暴毙了,让她跟着李大壮回去伺候那老母吧。”
见晏仕贵额头青筋又暴了起来,薛氏解释道:“这样既全了咱们晏府的脸面,又不至于伤了孩子们的心,毕竟邵氏为咱们晏府开枝散叶生了一对儿女不是?这错是她自己犯下的,让她去李家伺候李母,也算是为自己弥补错误了不是?”
太师宠妻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