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谈论这件事,芊雪知道绿尧担心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对她甜甜一笑表示自己无碍。可是,又怎么可能真的无碍,芊雪已经许久未见他了,久得将近千年,分开后她等过,寻过,疯过,闹过,哭过。但他就是失踪了,终究没有找到过……
此时已近黄昏,太阳在西边将落不落,回光返照之势已过。
回到店门口,绿尧去招呼店门外站着的两位来买花的客人,芊雪推开店门,本来卧在青花瓷盆里的橘猫正在木桌上玩弄着那把桃花扇,她过去把猫抱在怀里低头蹭了蹭他软乎乎的身子,那猫似是对她的亲近不怎么喜欢,挣着爪子要扑到桌上去。
“三川,别闹,你昨天不是嚷嚷着要吃鱼吗?这会儿陪我去菜场,你去挑鱼怎么样?”三川挣了挣终于挣开她的怀抱,扑到木桌上,芊雪还想去抱他,却见一瞬金光闪过,橘猫三川居然变成一个粉雕玉琢的穿着一身淡黄色虎斑纹裙的五六岁的小奶娃娃。一头金黄色的柔柔短发,在下午的阳光照耀下更加金黄耀眼,骨碌碌的金黄色的大眼睛扑闪闪地看着芊雪,粉嫩嫩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倨傲。
芊雪把坐在木桌上的人形三川抱在怀里,笑眯眯的揉着他的金黄色短发,没理会他的张牙舞爪和抗拒就朝店门口走去,还没到店门处,绿尧刚好推开门进来刚好听见三川嚷道:“我才不要去菜场那种脏乱差的地方!我这么高贵的物种不适合去那种烟火地!信不信我挠死你!”三川看到绿尧进店后竟立马闭了嘴,装做很乖很乖的样子伏在芊雪身上,却还是看到绿尧对他摇摇头,芊雪和三川同时心中咯噔一声,完了……
两人听见绿尧温声道:“三川,不可胡说,孔君曾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绿尧还说着的时候,三川悄悄地点点芊雪的肩膀示意她快走,可是芊雪何尝不想快走,绿尧一旦以不可胡说这四个字开始,就是满口的孔孟之道人生大道理,就跟唐僧念经一样让人头痛,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绿尧仍在传授着她的大道理,芊雪实在忍不下去了,捂住肚子哎呦一声,“一天没吃饭,姐姐!我快饿死了,我先去菜场买菜,回来咱继续孔孟讲堂!”说完不听绿尧继续再说什么,紧紧抱住三川就是一个百米冲刺,出了店门,跑出长街才停下喘口气……
虽已近黄昏但不远的菜场吆喝声仍一阵高过一阵,三川挣开她的怀抱跳下地就要往回走,却被芊雪一把抓住了后衣领往菜场拖去,三川还是不死心的挣扎着,但他幻出人形后妖力就被封住,身为一个五岁孩童自然挣不过芊雪一个大人,随即认命似的由她拖着进了菜场。
菜场虽名为菜场,但并不是狭义上的一个摆满菜摊的广场,而是一条在进岛码头处位于东西长街西北后方的街道。街上卖各种瓜果蔬菜的应有尽有,海货鱼肉也是种类繁多。
三川不愿来菜场是有原因的——一位卖蜜芒的阿婆逮住他胖乎乎的手道:“呀!三川还是那么可爱,怎么好几天都不随你阿姐来,不知道阿婆想你吗?快,拿着这篓蜜芒,回去好好甜个嘴!”另一位卖煮瓜的阿嫂又逮住他胖乎乎的手道:“三川这么可爱,圆圆的脸,就是讨人喜欢,来,拿好这篓煮瓜,回去要想阿嫂呀!”三川每到这时就在心中痛呼“这群凡人怎么都和芊雪一个样,居然认为我可爱!我明明如此英明神武,我如此英明神武他们看不出吗?啊!看不出吗?”
芊雪喜欢带着三川来菜场也是有原因的,要不手里这一篓篓新鲜的免费的瓜果怎么来的……
仔细谢过送瓜果的阿婆阿嫂后,领着三川买了一篓鲜艳欲滴的西红柿,便往前面的鱼市走去。
芊雪每次买鱼总会在同一家买,那家卖鱼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干净,一排排的长木鱼桶整齐的放在一个长高桌上,鱼儿们活蹦乱跳的好不快活。
芊雪刚想伸手去拿在一旁的捕鱼漏网,突然身后伸出一只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的手快她一步拿走了漏网,她恍然的回身去看,这一看竟是一眼千年。
她好像流泪了,因为身前那人松开漏网,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了,好像所有的光都聚到眼前的男子身上了,她手中的一篓篓瓜果尽数掉到了地上,她感到三川松开了她的手,她感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紧实的怀抱,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她甚至不能分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芊雪感到她被司晨温暖炙热的怀抱压的差点窒息,他才慢慢放开她。
突然两人身边传出两句异口同声的惊呼“这个人,和他(她)房里藏着的那些画卷上的人一模一样!”
芊雪这才看到司晨身后还站着一位着烫金纹玄袍的男子,司晨也才看到芊雪腿边站着的胖乎乎的三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打破这片宁静的是对面鱼店老板,“芊雪姑娘,你还和以前一样要四条长竹荚鱼对吧?”老板好像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如果他不说话应该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听到老板的话后芊雪回过神来,点点头,接过三川和着金纹玄袍的人捡起的一篓篓瓜果。三川和玄袍人在他们抱着时就已经看到对方,刚刚还自我介绍了一番,这金纹玄袍人竟是当地城隍,名叫慕桐。
芊雪恍恍惚惚的想去接老板递给她的鱼,手刚抬起,鱼和她手中的东西就都被司晨拿去了。
四人离开鱼摊,顺着街道走着,芊雪仍是恍惚的不行,她一直在看眼前的司晨,司晨却一脸为莫如深的盯向三川。
司晨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明明是男子却生得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只是他以前爱高高挽起的如墨长发,如今只被一条深蓝飘带系在身后,飘带随着披散的长发划出优美的弧线。她记得他以前就爱穿黑衣,如今也是一袭黑衣,襟领处的深蓝色压边上一朵朵妖艳的白色彼岸花纹缠绕着。
她看得入神,恍然间听到司晨说:“我见你买了柿子,可否去你家讨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