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你在府衙除了查出那内阁侍读冯洁的死因外可还有查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洛九天在和易凌河这一问一答间已然被勾起了对此案的兴致，还对近年来愈闹愈凶的风明山妖鬼传问颇为好奇。

“除了经过验尸得到了致死原因这一和案情相关的线索外便再无其他所获。”易凌河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与风明山相关联的消息，是关于它的名字的，为我这些日子以来来从市井中探听所得。虽于破获此案无太大作用，我倒可以说与你听，你权当作故事听听罢。”

好似在给小孩发糖吃般易凌河颔首俯下身子凑近洛九天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目光交叠然后轻轻一笑。眼神中的宠溺像要满溢了出来连易凌河自己也未曾察觉。

洛九天一听有故事可听整个人一扫上午的困顿，精神抖擞，立刻整个人挺直了背，绷直了纤细的腿倾着身体靠向易凌河，立着耳朵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然后开口催促道“好！你快说与我听听！”

易凌河见到洛九天小孩般的模样顿觉好笑，心中暗自想到‘虽她平日里聪敏成熟，其实说到底也不过也只是十四五岁的人而已。’

然后用略带平缓的宠溺语气说了起来“风明山原本叫蜂鸣山，只因以前有前去山中踏春采景的文人觉得不大风雅，便改作了同音的“风明”二字，取自春风化雨，春和景明之意。”

“那它为何一开始要叫蜂鸣山？是因为蜜蜂很多吗？”洛九天听到此处双眉微皱忍不住插嘴问道。

问完以后忽而觉得自己能问出这问题好像有些傻，取名这事古人应该不会如自己所问的这么随意吧，毕竟古代的文人才子可都是风流蕴藉，随随便便一出口一挥手就成了传承千年让自己在现代也要学习并且逃不脱的‘朗读并背诵全文’。

易凌河听完洛九天的问题只是含着笑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又缓缓开口道：“在山坡下的深谷中有一片花海，到了春天花开之时各色的花开满了整片山谷，蜂蝶在谷中飞舞，是一幅极美的画面。也因花开引来了蜂蝶，嗡嗡声回荡山谷乃至整个山间，才被称作蜂鸣山。”

洛九天边听边在心中吐槽‘蜂鸣山这个取名要不要这么随便啊！深刻的文化底蕴都体现在哪里去啦！’

她本以为这蜂鸣山取名定是饶有深义又或是背后有什么动人心魄的故事，谁知竟是这么简单明了的原因，真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禁撇了撇嘴。

一旁的易凌河说完这些便望向洛九天，待看清她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后以为她有什么问题还想问自己便温言细语的问“九天，怎么了？”

“啊？没、没有，你接着说接着说。”洛九天被凌河一唤甩了甩头应了一声，示意易凌河接着往下说。

易凌河见洛九天没什么事边放下心来又接着往下说着自己了解到的关于风明山的所有“我记得小时候曾来此踏青时，那时这里还不像如今这样弥漫着恐怖之气，让人生畏。”

易凌河说道这里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之中，面上溢着难解的神情，似在回忆当初自己所见的美好景物又似在惋惜。

“只是从三年前开始，不断有人在这风明山中离奇失踪或是于山中发现尸首，所谓的“蜂妖”杀人之说愈传愈烈，而死的人也越来越多……”说道这里易凌河顿了顿，整个人好似浸入冰水之中，眼角眉梢皆是寒意，所有的温度好似被淹没溺在了冰水中。

“那可有调查过，共有多少人受害？”

“失踪、死亡的人数，前前后后加起来共有二十三人。”说到这个数字时，易凌河的寒意更甚，洛九天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毕竟这可是二十多个活生生的人。

就这样或不明不白的失踪或离奇死亡，这二十三个数字的背后是二十三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和不知道有多少数的人而因此伤心断肠。

想到这里洛九天也不禁低低叹了口气然后又深深吸了吸鼻子开口继续问着“凌河，那这二十三人可有相同之处？”

洛九天想从这遇害的二十三人中寻些蛛丝马迹或可有益于破掉这风明山闹妖之说。

但是易凌河闻言仍是摇了摇头，仿佛被凛冽的寒风吹过的枯枝般毫无生气，只剩下毫无意义的重复动作。

“这些人身份，背景各不相同。或是抄近路借道的行商，或是上山捕猎的猎人还有些是采药的郎中。而且自三年前有人出事开始，这风明山夜半时常传有哀嚎哭喊之声传出，人人都道那是那些枉死的人化作了厉鬼在夜夜泣血啼哭。自此以后便再无人敢来风明山，这风明山慢慢的也就成了座了无生气的荒山，我印象中那谷中的花也未曾再开了。”

易凌河想起儿时所见的那些花再对比如今风明山之景象，不禁感慨道“还真是朝荣暮化尘，世事了无常”。说罢低眉轻叹一口气，眉间仿若有惆怅万千郁结于其中难以平展。

洛九天望见易凌河脸上有些惆怅的神色，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时间如白驹过隙，沧海亦会变桑田。更何况只这三年间能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们需做的便是珍惜眼前的人和事。”

“嗯。”易凌河用及轻微的声音应了一下，尔后对着洛九天软语道谢谢。

“看看时辰，我也该下班…嗯哼…下值了，走吧凌河，我请你去玉食楼吃饭！”看易凌河神情低落，洛九天上前揽着他的肩，想要驱散刚才笼罩着彼此的愁苦氛围，眨了眨眼俏皮的提议道。

易凌河清瘦却不羸弱，个子极高，洛九天得掂着脚将手伸得老长手指才刚够到他的肩。“望高生叹”道‘还不到十八岁，就这么高了，要是再长下去等到十八岁以后不得长成棵竹子了。’洛九天用及其不协调的姿势揽着易凌河的肩，两人一高一矮从背后看就像一颗倚靠在亭亭青竹旁的刚冒出头的小竹笋，画面颇为有趣。

“我...便不去了...晚上...晚上太医院还有些事需去做。”易凌河转过身子，拍了拍洛九天的头磕磕巴巴的说着。

“哈？大晚上你还有何事？”洛九天疑惑的看着向易凌河，眼睛微眯想透过他的眼睛看出些什么，却只见易凌河目光躲闪不敢看向自己，心下便知他易凌河又在撒谎了，这次仍又叫自己看穿了。不禁暗想道‘这易凌河平时七窍玲珑心天生聪敏，只是不能说谎，这一说谎是脑子也变笨了嘴也变拙了，他这样的演技要是去演戏能被导演骂穿窟窿来。’

即便之前易凌河骗自己说他与易久乐皆是太医院医士，洛九天也不愿深究他们的真实身份，只因她认为人人都有自己难言之事与难言之隐罢了，君子相交何必拘泥于身份。

想着想着洛九天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暗叫道自己真是又越想越远了，这才哼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回到正题来，然后继续盯着易凌河看了起来。打量了片刻后待看清易凌河眼底隐隐流露出的坚毅神情时，洛九天暗自叫道‘我怎么忘了他是朵单纯又爱管闲事的小白花啊！’

然后洛九天便耷拉着眼皮无奈的问道“你不说我现下也猜到八九分了，晚上你是不是打算自己去查这冯洁的蜂妖杀人案？”

易凌河闻言流露出惊讶的神情，惊讶于自己心中所想竟被洛九天看穿。然后低低埋着头眼睛望向地面，似在思考该不该告诉洛九天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毕竟在旁人看来极威险且难理解。易凌河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轻颤，好似呼之欲出的蝶般。

待思虑了片刻，好似下定决心般易凌河抬头看向洛九天，两汪清泉般的眼中透露出坚定的光沉声应道：“没错，我欲夜探风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