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十常侍？”

“然后呢？”

卫景微笑着看着郭嘉，淡然的问道。

郭嘉听道卫景的回答，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解。

“你们觉得，是十常侍蒙蔽了陛下，还是陛下需要十常侍呢？”

“我大汉自和帝开始，到如今，不过短短百年，但是这百年期间，已历经了9位帝皇，在位最长者，不过二十年。而时间最短者，不过数月而已。”

“诸君可曾想过为何？”

“难道这真的是因为，我大汉帝君，皆是短命之相嘛？”

卫景淡然的冲着荀彧和郭嘉他们问道。

而荀彧郭嘉他们，则是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沉思。

正常的人，活个四五十年，在这个年代算是普遍年龄，百年时间，实际也就是两到三代帝皇的时间。

但是大汉呢，整整翻了三倍，历经了九位帝皇，而且大部分帝皇，鲜少活过三十岁的。

像质帝刘缵，8岁即位，因为说了句大将军梁冀是跋扈将军，九岁就被毒死了。

而这位皇帝就是灵帝的前任的前任！

“再比如，诸君皆在家中，有千百家臣，但是某一天，这些家臣，却是封禁了你的家族庄园，告诉你，吃喝都不用愁，外面的一切事，他都会替你安排，你只需在庄园中，吃喝玩乐，然后等死就行了。”

“这样的生活，诸位可愿意？”

“当然不愿意，这等行为，乃是篡家夺权之举，此等恶仆，岂容猖狂？”

荀彧下意识的说道。

不过旋即，荀彧惊诧的看着卫景。

卫景意味深长的道：“陛下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再问你，似如今你荀家，在州郡，与郡守交好，朝廷之中，大将军司徒司空等人，皆信重你们，入朝即可为官，出则为将入则为相！”

“但是若有一天，洛阳来旨，要你荀家闭门不出五十载，并献全部家资，交由陛下处置，你荀家可愿意？”

“这......”

荀彧这一刻，陷入了沉思。

其实不用想，荀家当然是不乐意的，家国天下，家在国前，再说荀家的家业，都是历代先祖一代代积累传下来的。

如果被人一句话轻飘飘的就拿走，谁会同意？

“哈哈哈，我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如今的情形，陛下不想做傀儡皇帝，但是反过来，世家大族也不想再任由皇族予取予求。”

“似大将军三公等人，其实都可算作是世家的代表，而十常侍表现得，则是皇族的威严，表面看，是十常侍跟大将军为首的官僚相互倾轧！”

“但是实际，这是皇权跟世族代表的臣权的交锋，除非有一方愿意让步，但是显而易见，作为天子的陛下是不可能让步的！”

“但是世家这边，因为世家太多了，哪怕有人愿意让步，但是总有想要威凌天下成为如同大将军窦宪梁冀那般的存在。”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十常侍跟外戚的斗争，其实是无解的，对吗？”

郭嘉这一刻，轻笑着言道。

卫景摇摇头：“要说无解，倒也不至于，但是这等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解的！”

“公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过文若还是想请问公子，似这等事，当如何解决？”荀彧此时起身，恭敬地冲着卫景询问道。

一旁的郭嘉则是摆手说道：“文若，莫非你还想不通透？”

“似这等事，其实只有两个结果，第一，是出现一位如同汉武光武这样的先帝，整治朝堂，镇压天下。”

“要么，就是出来一位能领袖群伦的世家子弟，先整合世家，再对接皇权，说白了，便是如同王莽那般的存在！”

“当然，介时是归政还朝，还是改朝换代，自然是看那个人意愿了！”

郭嘉说道最后，如有所指的看着荀彧说道。

荀彧听完，则是默然摇头，然后独自落座。

“要我说，文若就是想得太多，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郭嘉这一刻，笑着冲着荀彧说道。

荀彧无奈，脸只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倒觉得，文若这般，必会青史留名！”

“正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也？”

卫景这一刻，张口就来的赋文，刹那间惊呆了三人。

尤其是荀彧，本就是正统世家子弟出身，一身文采造诣斐然，而卫景这一番话，完完全全的说道了他的心眼里面。

或者说，这就是他的心志映照。

现在的他，就是迷茫的找不到“何时而乐”的点。

“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卫景微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而桌案前，荀彧的脑海之中，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刹那间清凉通透。

是了！

当然是天下安定，全民安乐以后，才是他跟着乐的时候。

“好，好一句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公子心怀之大，智慧之广，志才佩服！”

“若公子不嫌弃，志才愿在公子门下，效犬马之劳！”

突然开口的，既不是荀彧，也不是郭嘉，竟然是一直沉默不语安心倾听的戏志才。

而有了戏志才带头，荀彧也跟着心神激荡的说道：“公子若不嫌弃，文若亦愿意尽区区薄力，助公子兴汉室，平天下！”

“你们啊，一个个的！”

“这卫府，明明是我要来，尝谢卫氏这些年的资助之恩的，怎么你们一个个的，反倒抢在了我的前面！”

郭嘉这一刻，故作不满的冲着戏志才和荀彧说道，随后同样站起来，冲着卫景拱手。

“公子若是不嫌弃郭嘉学识浅薄，贪杯好酒，郭嘉愿跟在公子身侧，牵马坠蹬，肝脑涂地。”

“哈哈哈，三位请起，既然三位贤才看得起卫景，景又岂会将大才拒之门外。”

“来人，宴！”

“今日，我要与诸君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