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惴不安的看着坐在边上的人,犹豫半天薛晚才咬着筷子问“外头是不是说的很难听?”即便她不出门,可隔着墙也能够听见路过的人毫不在意的声音。
“不碍事,你在家里待着就行。”薛睿满脸写着不愿意深谈,“上次开的药吃得怎么样了?”
自从回来她手脚冰凉的毛病就愈发严重,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药也不见好。
薛晚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剩下两三副。是不是就不要吃了?”
吃了两个月也不见效,大概是没得治了吧。“往后我多穿点衣服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什么胡话!”薛睿不赞成的打断她的。“一会儿让芳姨去一趟药铺,再吃一个月看看,要是还不行就换大夫。”
芳姨站在薛晚身边,只见对面的大夫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搭在领口的胡须。“姑娘的脉象仍然有些虚浮,再吃一段时间看看,要是不好再调剂量。”
“有劳大夫了。”
芳姨将人送出去,倚在门边问“你瞧着里头那位究竟是什么病?”
“官家小姐大多都是这样的富贵病,没什么奇怪的。慢慢调理着也就这样了。”
桌上再次堆起来的药包看得人烦闷,薛晚独自坐在窗下看院中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根本打不起精神。
那边薛睿正在屋里看新造的花样,突然听见窗台下有人正在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
“什么?”
两人笑得不怀好意,显然已经用眼神交流过重要的信息。
“听说大夫又去了,你说会不会时候宅子里的那个......嗯?”在身前比划了一下。
另一人忙按住她的动作。“这话可不能瞎说,万一人家还是姑娘家呢。”
“你没听说那家里就他兄妹两个,还有一个老眼昏花的婆子?”说着鄙夷道“哪有人赴任不带父母妻子,却要带什么妹妹,你也是看着两任城守过来的人了,你可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确实没听过,不过不是说他妹妹身子弱,特来这里寻医问药的吗?”
“便是寻医问药,也没有只带着妹妹出门的道理,就一点都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外头的言论听得薛睿暗暗握了拳,却没有出声,而是等着她们议论够了才起身。
日头正盛,可他却觉得倒春寒来得十分深重,令人手脚冰冷。
薛晚有时也会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在北境的日子,那时候虽然累,可每天起来总觉得有盼头,有事情可做,不像现在每天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只觉得空虚。
院子里的花已经看了无数次,墙外的天空也没有什么不同。
回来之前她兴高采烈的设想好了回来要做什么,可两个月过去,最初的欢欣雀跃已经尽数化作无趣。
“芳姨,今天吃什么?”
芳姨正在洗衣裳,抬起头道“姑娘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薛晚一面说一面走出来,搬了个小凳子在她对面坐下。“芳姨,城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或者好吃的东西?”
她已经问过多次,可芳姨还是只能说“城中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到处都是做花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芳姨!哥哥不在,你就是和我说了也没有关系的。”薛晚气急,这已经是她问过的不知道第多少次,可芳姨就是打定主意不肯说,像是只要一说她立时就会不见一样。
“那你告诉我这是哪里,什么街坊,附近都有些什么。”薛晚还是不死心,终究要问些什么出来才好。
可芳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凭她软磨硬泡都不肯说,把她气得搬着椅子又回了屋子里。
忙完了政务的薛睿提着一包点心进来“晚晚呢?”
“又在屋里生闷气,午间也只草草的吃了两口,一句话也不肯和我说。”芳姨接过点心,手脚麻利的把点心放进盘子里,无奈道。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薛晚看得这么严,竟然一步都不能踏出门,像是要把人圈死在里头似的。
“晚晚,我买了点心,你要不要吃?”
屋里没点灯,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人在哪里。薛睿缓步走至桌前,点亮灯,忽然看见薛晚坐在床边,嘴角还带着些微血痕。
“什么时候吐的?”说着亲自拧了帕子替她擦嘴边的痕迹。
薛晚没吱声。
他轻叹一声“晚晚,你身子不好,外头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可是我想出去。”声音细细的,委屈巴巴,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思虑良久,薛睿才终于松口“我明日休沐,你要不要去西山赏花?”
只要能出去,不管去哪里都好。薛晚忙不迭的点头,却听见他说“只能出去两个时辰。”
“啊!那哪够啊!”来回只怕就要花上一个时辰,那还能有什么玩的时间!
“那就别去了。”薛睿作势要走,果然被薛晚拉住衣角。对上她不满的眼睛“我陪你去,两个时辰,不能耍赖。”
西山的花若非要挑个好处,大概就只有多这一样了。
饶是如此,薛晚还是贪婪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东逛逛,细看看,恨不得要把这里的一切全都装进脑子里带回去。
“下回我们出来的时候带上笔墨好不好?要是能把这里的景致都画下来该多好!”薛晚兴奋得脸都红了,平添了几分气色。
这一趟,可算是让薛晚心满意足,连月来的郁闷竟然就这样一扫而光。她趴在车边兴致勃勃的叫薛睿给她买路边的炊饼。
可薛睿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拉下帘子。“外头的吃食不干净。”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一把掀开了帘子,杏眼一瞪。“薛睿!这就是你藏的人?”
“周姑娘,请自重!”薛睿瞬间冷了脸,扳过薛晚的身子,将兜帽扣住。
“薛睿!她有什么比我好的!你竟然这么护着她!”周姑娘拍着车壁的动作将周遭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薛睿一把将车帘掩好,吩咐车夫立即离开。
“哥哥,你生气了吗?”薛晚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袖子。方才的薛睿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冷冽,只是看一眼也让人害怕。
“没事,你不用担心。”薛睿合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将她扶下车。“你先回去吧,我想起来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