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没有发生余震,毕竟有果窖的人家也是少数,县上就进行了统计,连同在这次地震当中的危房一起,划拨了一部分钱,作为灾后重建的资金,这笔钱的使用范围只能是用于受灾存在安全隐患的用途。
王德发在得知这件事之后,高兴的手舞足蹈,他本来是想自己把果窖顶从里面用钢筋柱子重新固定一下的,这县上还能拨出来一部分资金的确是解决了他的一个大问题。
队上把所有这次县上发放灾后重建的人按照名单召集在一起开了个会。会是老二开的,队长就在一旁听着。
“这次县上拨下来的钱,主要是用在让大家消除安全隐患。专款专用,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按照要求使用。房子裂缝的,好好地把房子修修,果窖有问题的,好好进行加固。目的只有一个,不能再因为这次地震出现人员伤亡的事情。”老二在上面一板一眼地给大家说。
“这钱不是直接发给大家,是大家加固、修补完毕之后,由队上统一进行支付,按照文件要求,县上是承担百分之七十,个人承担百分之三十。”
老二说完这句话,下面就炸锅了。
“县上拨的钱,还让我们承担百分之三十,老二,这不对吧,你们是不是扣下了百分之三十啊?”
“就是,都知道是地震造成的灾害,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承担啊?”
本来这会开的挺好,这一下子就又起了矛盾了。老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队长站了出来。
“我说大家,做人要实在呢,这是自然灾害,是天灾,国家、县上拿出来这笔钱,本来就是为了赈灾的,如果按照大家的想法,那是不是全都让国家承担了?国家也是家,国家多大的摊子?都不想想,有人说是队上把钱扣了,队上把钱扣了,能到我和周东海的裤兜里吗?这钱咋用的,用在哪了,有什么效果,都是有规定的。如果还不相信,大家可以到其他队上打听去。有一点,我要给大家提醒一下,一是,不要为了拿补助,弄豆腐渣工程,那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其次,现在是冬天,也不适合动土,建议大家开春以后开始着手,这期间,凡是已经记录在案的,有安全隐患的地方,尤其是果窖,能不进去就不进去,能少进去就少进去,以防万一。好了,今天会就到着,散了吧。”
老二和队长也都说的对呢,如果不是因为县城附近有人丧命,或许也不可能在全县范围内进行摸底排查,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吧。人心就是这样的,没有的时候,希望有就可以了,安慰自己的话就是“聊胜于无”有了的时候,安慰自己话就变成了“多多益善”,人心不足蛇吞象,谁都不容易啊。
生意上,王德发今年有了经验,年前他不准备把苹果卖了,压到年后准备价高的时候再出手。果窖他是进行了改造的,除非顶上的裂缝让果窖塌了,否则王德发一点都不担心苹果会放不住的问题。
女人最近的精神状态,老让王德发感觉怪怪的,她总会时不时会叫唤着说肚子疼。每次王德发都奸笑着说是不是又怀了。可时间一长,两个人都觉得不对。
“你上次检查的结果,啥时候准备去取啊?”有次女人疼的在炕上滚过来滚过去,王德发就着急的问。
“说是一周就能出来结果,谁知道又是地震、又是大火的呢,哪有时间去取啊。”女人说。
“是这,我先给你去买几片止疼药,如果明天不疼了,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好好的再问问大夫,看看上次的检查结果咋样。”
“行呢,明天再看吧,不疼了就去。”
“行,我给你去买药,你先忍忍。”
说完王德发就去庆祥药铺给女人买止疼片去了。
“好久没来你药铺了。”王德发见了吴庆祥,客气地说。
“看你这话说的,我还巴不得你不来药铺呢。”吴庆祥看着王德发说。
“给我来几片最厉害的止疼片!”
“咋了?哪疼?”吴庆祥眨巴着眼睛问。
“你别看我,不是我疼。是我家女人,肚子疼。”王德发不好意思地说。
“是身上来事了?”
“不是,好像不是,已经疼了有一段时间了。去县上检查了,一直没去取结果,今天又疼了起来。你先给弄点止疼片,止住别疼了再说。”
“行,我给你取。”
“我就不跟你聊了,先走了。”王德发拿上药就告辞了。
吴庆祥看着王德发着急的样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对王德发这个人,评价还是蛮高的,不管以前做过什么,都是过去的,他从不做什么评价,每个人都不一样,评论别人毫无意义,尤其是带着大家把镇上特产税的事情解决了之后,更是对他赞赏有加。他准备晚上关门之后,去王德发家拜访一下。
王德发拿着药就往家里走,到家看到女人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疼。
“好点了吗?”
“好多了,就是偶尔会疼的受不了!也不知道是咋了。”
“不疼就好,明天要是不疼的话,我跟你一起去县上去问问上次检查的结果。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实在不行,就再检查一下。晚上的饭你能收拾着做不?要是不行的话,我做!”
“你做的那饭,娃娃都吃不饱,我在稍缓一会,我做吧!”女人在一阵肚子剧疼之后,刚才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
天色稍晚一点的时候,吴庆祥把药铺的门拉上之后,背着自己的小药箱,骑着自行车就朝着王德发家去了。
吴庆祥以来想去看看王德发女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二来呢,也是要确认一下,这止疼药可是不能乱吃的,去看看多少能了解点情况。
最关键的原因,王德发女人李月萍已故老父亲,和他是同行,算是个老前辈了,以前也是个赤脚医生,走村串乡给大家看病,吴庆祥也从他那学到了实用的方子,非要攀上一层关系的话,可以算半个师徒吧。
王德发把吴庆祥迎到屋里之后,端茶倒水一顿忙活之后,两个人坐下来就聊了起来,女人已经恢复了气血,在厨房忙着做饭呢。
“你看买个药,还把你麻烦的跑一趟,是这,今天晚上的饭你就在这吃,一定啊!”王德发挺直接,说的也诚恳。吴庆祥起初还在推诿,盛情之下,实在难以推辞,就答应了。
“你这客气的,以后都不敢来你家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就见外的很,来了,赶上了,吃一顿饭你还推脱个啥嘛!”
“我来,主要是想着,你买那么多止疼药,我想看看你家女人到底是咋了,要说起来呢,你老丈人,那也算得上是半个我师父了。过来瞧瞧也是应该的。”
“就是,这话对着呢,你能来啊,不管别的原因,我都得好好谢谢你。”
两个人在饭还没有收拾好的时候,就互相闲聊着,他们聊贵生、聊王德发的生意,也聊一些吴庆祥行医时候的见闻,时间就过的快的很。
吃完饭,等女人把锅碗瓢盆收拾利索之后,吴庆祥说要给女人把把脉,看能不能看出个一二。
王德发和女人同意了,三个孩子就跟看表演的一样,看着吴庆祥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腕枕,给自己的妈妈手腕上放了一层薄薄的布,就跟在药铺把脉的一模一样。
吴庆祥隔着一层布,给女人把着脉。他把脉的时候,王德发和三个孩子都屏住呼吸,生怕稍有声音就会打扰他的诊断。
从给女人搭上脉之后,吴庆祥的眉头就一直紧锁着,没有一秒钟是舒展开的。
足足有五六分钟,整个屋子里的一切就好像停滞了一样,仿佛空气只能听见女人的脉搏声音。
吴庆祥把过的脉,估计别屋子里所有人吃过的盐都多,可女人这脉象,让他很是迷惑,非常奇怪的脉象,这么多年来,他好像有把过类似的脉,但却又记不起细节。
“弟妹,你这情况大概有多长时间了啊?”吴庆祥一边收拾着他的把脉布和湾枕,一边问女人。
“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以前呢,偶尔也疼,有时候疼起来,恰好是跟身上来事是一起,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疼。”
“你好好想想,就是你今天疼的这个状态,到底是什么时候?如果不是最近的话,你明天务必再去趟县上,好好的检查、复查一下。”吴庆祥说。
“这种类似的疼吧,好像就是从老王去县上的那五年开始的,应该是吧,或者也就是两三年前。”女人边回忆边说。
就在和询问的过程中,吴庆祥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曾经把过的一个类似的脉。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吴庆祥给镇北面的一个老太太去看病,老太太也是肚子疼的要命,脉象像极了王德发女人的。
当时吴庆祥就建议老太太家人带着去县城大医院拍片子检查一下,片子结果出来后,被诊断为子宫癌,老太太从检查出来到离开,就三个月的时间。
想到这,吴庆祥也不知所措,虽然他感觉女人的脉象和老太太的有点像,但绝对不能仅凭把脉诊断就告诉王德发这可能是子宫癌。
“弟,弟妹,刚才把了下脉,这脉象确实有点乱,明天你俩没啥事吧?”
“没啥事,你说。”王德发说。
“明天一早你俩就去县人民医院,抓紧时间去拍个片子,如果上次拍了,赶紧去问检查的结果,可不能耽误时间啊!我虽然把把脉还行,可毕竟还是条件有限,诊断证据不足啊。”
“行,明天没啥事,我带着去县上看看去!”
“行,那你们就忙着,我这饭也吃了,脉也把了,我先回!”吴庆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之后,背上药箱就准备要走了。
“谢谢啊,今天把你麻烦着,你路上骑车子慢点,看着些路。”王德发看着吴庆祥骑上车子走了,站在门口大声的喊着。
吴庆祥一路骑着车子,琢磨了一路。他知道女人父亲就是死于胃癌,临走的那几个月,整个人瘦骨嶙峋,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这癌症是有遗传的可能性的,再联系到他想起的那个老太太的脉象,子宫癌,他有一半的把握,王德发女人可能患癌了。他当然不敢冒昧地告诉王德发,只能让他们早早地去做检查。
次日,王德发和女人把三个孩子和老母亲安排好之后,就上县去了。
等他们找到女人上次做检查的那个医生的时候。医生把两个人一顿训斥
“干啥的?拍完片子都不知道来取,找医生诊断的吗?大冬天的有多忙?能忙啥?”
王德发和女人不敢说话,就低着头听着。
“你是她男人吧?”医生对着王德发问。
“是,是,我就是!”
“行,你先出去等会,我和你男人先了解一下情况。”
女人有点奇怪,自己检查,还让自己出去,这是个什么道理。出了医生办公室,坐在过道里的椅子上,她才想明白,医生肯定是要询问王德发一些私事,这肚子疼的事,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出来是个啥问题。
医生把女人支开之后,拿出一张拍的片子,抬起来看着,那样子王德发特别熟悉,跟给贵生看病的那个医生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给你说的情况呢,你一定要有个思想准备!”
王德发被这句话给吓住了,呆呆地说了句:“嗯,有准备呢!”
“从这个片子上来看,你女人子宫上有大量的囊肿,非常大!”
“从她描述的疼痛程度来看,时间不短了!”
“该怎么办啊?”
“如果仅仅是个囊肿的话,切掉就没啥问题了!拿到她的片子,我就一直在等,你们也是心大啊!现在的问题是,这是不是囊肿,从往周边扩散的情况来看,也有可能是子宫癌。如果你们今天时间有的话,就先彻底检查化验一下,看看到底是癌还是只是个囊肿。”
王德发听到这个消息,瘫了,半天不知道给医生回话。癌症他知道,几乎没有可以治疗的办法,囊肿,切除能痊愈,可也是个大手术。
一个晴天霹雳,打在王德发的头上,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