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甘文虎家的距离，也随这甘文虎和成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疏远，至于甘家所发生的一切，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大家嘴里的谈笑风生的悲剧了。

自从玉婷嫁人之后，王德发能感觉到这件事给成龙和来弟带来的影响，有时候电话里，他不催她们两，两个女娃都会自告奋勇地安慰王德发，说谈婚论嫁的事情已经在自己的重点工作里了。

反正天高皇帝远，怎么在电话说，能让王德发舒服，成龙和来弟就好像商量好的一样，哄着说，至于到底怎么考虑的，王德发看不见也听不着。

家里的开销，王德发和马秀娥已经完全不用操心了，缺衣少食的日子。如果王贵生能守着他的商店，好好的干，吃饭的问题也就基本能解决了。

王德发和马秀娥总是给在外面的三个孩子说，自己挣的钱，自己留着，他们两不需要，还能自食其力呢。

即便是这样，王德发和马秀娥还是攒了些钱，吃过苦头的人，该花的钱得花，不该花的一分钱也不乱花，留着就留着吧，以后不还都是孩子的啊。

马秀娥来到王家，很少参与钱的事，都是该用的时候给王德发说要干什么，王德发也从没吝啬过。所以，马秀娥和王德发之间的矛盾少，主要的原因可能也就是马秀娥知道，在这个镇子上，该怎么做一个女人。

最近她心里就有一件事，让她左右为难。

娘家有一个侄子，说是准备要去当兵了，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体检都过了，家里却开始犯难了，除了一些还有的花销之外，家里已经为了这个侄子当兵的事，所有的钱都已经花着不剩几个了，虽说部队上都有补贴，可这刚去，娃花钱的地方也是有的啊。

马秀娥娘家的那村子，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祖祖辈辈在那生活，人就是再怎么想着奋斗，老天爷在头顶啊，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滴雨，靠着地吃饭，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老天爷就没想着人在活。

她这个侄子在全村能借的都借了，都凑不够五千块钱，最后迫不得已就想起了马秀娥。

侄子没敢到王德发家来，在镇上连续等了两个集，才假装偶遇到了马秀娥，把这件事就告诉了马秀娥，还拍着胸脯说等去了部队，一切安顿好，每个月的补贴攒下来一定给她还了。

能当兵保家卫国本来就是件光荣的事情，马秀娥不想让侄子因为没钱兵都当不了，把这件事就答应了，问好了什么出发去部队，说走之前一定把钱给他送到家里。

眼看着去报到的时间越来越近，马秀娥有点着急了，她整天脑袋里琢磨着怎么跟王德发说这件事，却一直张不开口。

马秀娥想了两个办法，一个呢，是让玉婷给她这个弟弟把钱寄过去，但是玉婷不在跟前，沟通不便，如果打电话的，肯定水宽就知道这事了，她怕引起两个孩子之间误会，写信最稳妥，可她又不会写字，让王德发代写的话，和直接告诉王德发又有什么区别啊。

这事越拖，时间就就越紧，马秀娥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和王德发把这事说了。

“需要多少啊？”王德发问。

“孩子说是五千。”

“哦，钱家里有呢，你早早说嘛。”

“本来是想着早点告诉你呢，一直想着怎么给你说呢。”马秀娥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张口用钱吧，以前都是家里的支出。”

马秀娥没说话，她把握不准王德发这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给你准备，孩子走之前你赶紧去给送过去，娃娃当兵了，以后有出息呢，不能因为这钱就给把当兵的路给断了嘛。”

“哦，行呢，你放心，我侄子说了，每个月的补贴，他攒着，攒够了就给咱家还了。”马秀娥说。

“嗯，行呢。”

王德发把钱准备好就让马秀娥第二天赶紧给送过去。

这件事，又让马秀娥对王德发是刮目相看，王德发最近几年的变化，马秀娥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变化，很多她觉得按照以前王德发行事风格不可能的事情，却都在王德发面前都不是问题，玉婷嫁人，彩礼几乎一分没要，王德发同意了；这次给侄子凑路费，又是二话没说就点头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王德发刻意为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自己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希望这一辈子当中因为曾经做的那些亏先人的事，再让四个孩子遭报应。

他给自己布置了一个任务，就两字，赎罪。怎么赎呢，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法再改变了，只能身边做起，做点自己能所能及的事，帮别人点忙，也就是在给自己以前的事埋单啊。

给马秀娥侄子借钱去当兵的事，不知怎么的就在亲朋好友里传开了，不传不知道，这一传开啊，大家都知道了，王德发现在有钱，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凑热闹，看看能不能从王德发手里倒腾点钱。

一开始，王德发也没当个事，只要手头有，能给的就都给了。直到有一次王德发因为答应了别人二手头确实拿不出来，打电话让王成龙给他打点钱的时候，被王成龙好好地收拾了一顿。

“爸，你不能这样，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况且，你看看，都是什么样的事情，有钱没钱都来找你要钱，你以为你是开银行的，咱给谁借，不给谁借，那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你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嘴一张就答应别人啊。所有这些人里，我就觉得给我那个表弟的钱是借的值得的，那毕竟是关乎着他的前途和命运，其他的，全都是你的虚荣心在作祟，我给来弟、玉婷和贵生说好，你和我妈花的钱，你们说，要是再这样打肿脸充胖子，我们一分也没有。”

这是成龙的原话，王德发连一句话都回不了。

后来，谁来找王德发借钱，都是无果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