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得自爱的人,是没有能力去爱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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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苁蓉躺在床上,这是她来到凤家的第三个夜晚,从踏进凤家大门那刻起,她就用各种保护色伪装自己。
执拗的,无礼的,乖巧的,刻薄的......
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她。
柔软的蚕丝被下,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因为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即便寄人篱下,即便被人厌恶嫌弃,她还是感到这样的夜晚不那么冷了,那份伴随她很多年的孤寂落寞仿佛在无声中消散了。
尽管,她的房间距离妈妈的房间很远,她甚至不知道妈妈住的是哪一间!
尽管,那个她一心投奔而来的人不仅避她如蛇蝎,甚至想要她的命!
尽管,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她,偌大的偏楼,也只有她一个人在住,就连奉命监视她的方芸今晚都没有过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要留在这里。
就算是讨厌,憎恨,至少这些情绪也是因她而生,就够了!
苁蓉越想止住泪水,眼泪就流的越凶,像蓄满水的闸口,一旦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气恼自己的不争气,可又想不顾一切的任性一次,一次就好!
夜风吹开了虚掩的窗,凉意袭来,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被吹散,苁蓉从被子里探出头,一双眼睛红肿不堪。
她光着脚爬下床去关了窗子,再回到被窝里,手脚变得更凉,倒也不觉得有多冷,习惯了。
渐渐的,她进入梦乡。
梦里,是今天上午那片花海,有个声音在告诉她,那些不惧严寒盛放的花朵,是梅花!
她梦见自己是在一株百年梅树下睡着的,耳边是萧瑟的寒风,鼻间是淡淡的梅香,嘴角是浅浅的笑意......
苁蓉睡眠向来很轻,即便很小的声音她都会被惊醒。
萧瑟的寒风突然变成“嘶嘶”的悲鸣,那不是梦里风的声音!
苁蓉猛的睁开眼睛,声源就在她耳边,她一动也不敢动。
是蛇!
自小在乡下长大,她对这声音并不陌生。
凤家院落虽然花木很多,偶尔有蛇出没也不是没可能,但这个季节,蛇都在窝里准备冬眠,断不会爬到人住的屋子里。
答案很明显,有人故意放蛇害她!
会是谁?
方芸!!!
今天早晨她为了甩掉方芸这个尾巴,故意激怒她,她看到方芸临走时眼神里毫不加掩饰的杀意。
那么,是她擅自主张,还是陈清华授意她这么做的?
想到此,苁蓉不由得更加自嘲,就在方才,她还因为和陈清华住在一个家里而感到温暖,一个短暂的梦还没做完,那个她自以为的温暖就向她挥起屠刀!
呵呵,苁蓉,你太可笑了!
你放下自尊自爱来到这里,还妄想着得到别人的爱,妄想着去爱别人么?
你心中早就只剩下了恨,再也没能力去爱和被爱了!
渐渐适应了黑暗,苁蓉保持身体不动,余光看到蛇就在她右边枕头上,对着她吐信子。
她暗自咬了咬牙,给自己打气,随后,“蹭”的一跃而起,像一只肆意捕食的小野猫,精准的锁住了蛇的七寸。
冷血软体动物的触感让她瞬间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立马打开床头灯,黑红相间的一条长蛇在她手里乖顺的像只巨型蚯蚓。
幸好现在快入冬了,蛇的反应也相对迟缓,不然今天她非命丧于此不可。
虽然以前没见过这种蛇,但她听人说过,越漂亮的蛇,毒性越大。
她手里这条,就相当漂亮!
虽然被她制服,但苁蓉并没有想杀它,万物有灵,毕竟是条生命,她做不到像陈清华那样狠心!
可她还是恨,所以她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房间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装它的容器,她想开门去客厅找找,门刚一打开,就见一道人影跑了出去。
借着从卧室传来的光线,她能看出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不是方芸!
难道是那天开车撞她的男人?
苁蓉追了出去,手里还拎着那条黑红相间的毒蛇。
那人跑的很快,她追出去时已经没影了,可是她房间门口的地上,有一只遗落下来的黑色塑料袋。
苁蓉捡起来,顺手把蛇装进去,拎在手里,画面是那样熟悉!
呵!原来,凤霆歌早上拎回来藏匿的并不是毒品,而是要害她的毒蛇!
这小子真够狠毒的,不就是不想教她学规矩么?不就是嫌弃她土气么?至于用这么狠毒的手段致她于死地么?
愤怒之后,苁蓉并未察觉到自己内心其实是庆幸的,纵然世上有再多人想置她于死地她都不会害怕,唯独那个人,她的妈妈,她不希望处心积虑置她于死地的人是她!
苁蓉来到三楼,早上被锁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她开门进去,开灯,房间陈设很简单,一目了然。
但凡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她翻了一遍,之后她确信,刚才去她房间放蛇的人,就是凤霆歌!
好,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第二天,苁蓉睡到日上三竿,最后她是被方芸这个老巫婆从被窝里提溜出来的。
“你还有脸睡?凤家都被你搅得乱套了!”
苁蓉突然离开柔软舒适的被窝很不开心,嘟着小嘴问:
“怎么了?”
方芸一边胡乱给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说:
“三少爷被蛇咬了,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赶紧穿衣服跟我去主楼。”
被咬了?苁蓉惊讶的皱皱眉,而后换上一副懵懂的迷糊表情,“他被蛇咬了,关我什么事?”
方芸停下手上的动作,审视的看着她,一双丹凤眼里尽是刻薄。
“你敢说蛇不是你放进三少爷车里的?”
苁蓉心里“咯噔”一下,这回总算彻底清醒了。
她看着方芸,方芸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最终还是方芸先收回目光,她冷声说道:
“你瞪着我也没用,三少爷昏迷前说蛇是你放的!别磨蹭了,赶紧穿衣服跟我过去,大家都等着呢!”
方芸说完就去客厅等,苁蓉目光从她背影收回,看了眼挂在身上的衣服,是方芸替她穿到一半的,她停顿片刻,心思百转,一会儿到了那边,恐怕将是一场生死审判!
穿好衣服,苁蓉跟着方芸往主楼方向去,一路上,方芸都严肃的在前面走,苁蓉后面跟着,两人谁也没说话。
路上遇到几个佣人,看到苁蓉时,都对着她指指点点,不知道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但凭眼神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