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很被动地让杜小雨亲吻了一阵后,搂着她走进客厅,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走进厨房给她泡了一杯茶过来,然后挨着她坐下,问道:“小雨,你这么厌憎你的家庭,除了你母亲羞愤自杀的惨痛经历外,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杜小雨沉默了一下,答道:“哥,你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当初我母亲自杀,其实并不单单是为了我父亲在外面养小三,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大姐、二姐被两个人面兽心的官员糟蹋了,并被迫成为了他们的小三。而我父亲为了他的黑道生意、为了寻求保护伞,不仅没有去找那两个畜生讨回公道,反倒厚颜无耻地鼓励怂恿我大姐二姐去侍奉、讨好那两个官员,他则利用这层可耻的关系,肆无忌惮地扩充他在黑道上的地盘和势力,成为了桃林县城恶名昭彰的黑老大。
“我母亲本来是一位很受人尊敬的教师,但自从我父亲踏上黑道后,她就感觉到别人对她的尊敬变成了畏惧,为此,她多次苦口婆心地规劝我父亲,要他顾忌一下自己原来的人民教师身份、顾忌一下家庭子女的名声,不要再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我父亲却完全听不进去。那时候我正在读小学,经常看到我母亲跟父亲吵架,也经常看到我母亲躲在房间里暗暗哭泣。
“我记得很清楚: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我母亲又在跟我父亲吵架。那一次我母亲可能是气疯了,双眼通红、披头散发的,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几次想要冲出房门,说要去找那个畜生拼命,但我父亲却把她死死地拦在了房间里,让她冷静,让她不要走极端……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母亲知道我大姐被一位官员糟蹋了,气得差点发疯,想要拿一把菜刀去找那个官员拼命,后来我父亲劝她:如果这么一闹,我大姐被人糟蹋的事情马上就会传扬开来,以后柳家的名声就毁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也毁了。我母亲是个很自尊、很要面子的人,听到父亲这番话后,只好打消了找那个官员拼命的念头。
“没想到,几个月后,我二姐又被另外一个官员糟蹋了,而且在我父亲的默许甚至怂恿之下,我大姐、二姐都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那两个官员的小三。也就在那时候,桃林县城关于我大姐二姐的桃色新闻就开始到处传播,甚至连一些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柳家两姐妹是当时县委主要领导的情妇,有人还戏称我父亲为洪国丈。
“从那时候开始,我母亲感觉到周围的同事、朋友都在用一种鄙视、嘲笑的目光看她,令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又过了不久,有人告诉我母亲:我父亲在他的公司找了一个二十几岁的情人,并给那个情人许诺:如果她能够给柳家生一个男孩子,就给她在省城买一栋别墅,每个月给她十万元生活费抚养孩子。
“这个消息成为了压垮我母亲精神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三天傍晚,她就把我带到一大桥上,流着泪叮嘱了我一番后,便跳桥自杀了。从那天开始,我就恨上了柳家、恨上了柳洪,并发誓以后再不踏进柳家一步、再不叫柳洪一声爸爸……”
说到这里时,杜小雨眼眶里又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陆涛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在上面轻轻地拍了几下,又问:“你现在还像以前那样恨你的父亲和姐姐吗?”
杜小雨低头沉思了片刻,答道:“有人说时间能够冲刷一切,也能够治愈所有的心灵创伤,但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我母亲自杀已经十几年了,但她临走前对我说的那些话,仍然牢牢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对柳洪的恨意、对我两个姐姐的鄙视,一直难以消除。也正因为有难以治愈的心灵创伤,所以我从读初中开始,性格就一直很孤僻、很冷,也一直郁郁寡欢,很少有真正快乐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世界冰凉而阴暗,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以至于有段时间我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好几次差点自杀身亡。
“但是,自从与你相遇之后,我心里原来那个了无生趣、冰凉阴暗的世界,突然间变得生气勃勃、绚丽灿烂、充满希望了。以前我总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但自从你走进我心里后,我就觉得自己有牵挂、有依恋、有美好的体验和感觉了。尤其令人奇怪的是:当我有了恋爱的感觉后,以前对柳洪和我两个姐姐的怨恨之情,好像也一下子消淡了很多。”
陆涛听到她这番真情流露的叙述,心里既感动又有点愧疚,主动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问道:“小雨,我想向你求证一件事:在你回到桃林之前,柳洪正准备到县公安局申请追究我的刑事责任,但后来他突然主动撤回了申请,还一反常态地帮助我撤销了地税局对我的行政处分,这是不是你向他提出来的?”
杜小雨用明亮的目光看着他,点点头说:“没错。当时柳洪打发宋哥来劝我回家,劝我叫他爸爸,于是我向他提了一个条件:要我回柳家可以,再叫他一声爸爸也可以,但前提条件是他必须不再为难你,不再设计陷害你,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理睬柳家的人。”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哥,有时候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比如我,在回到桃林之前,我本来对柳洪是非常怨恨的。但是,当我回到家里,看到柳洪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还有他看到我时激动得老泪纵横的模样,我的心一下子软了,忽然间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恨了。
“后来听我大姐说,柳洪对我母亲的死非常悲痛、非常愧疚,在她死后马上就斩断了与那个小三的联系,而且每年到了清明节和我母亲冥寿那一天,他必定要带着家人到我母亲的坟头烧香祭拜,每次祭拜时都会流下眼泪。他还多次对我两个姐姐说:在我们三姐妹中,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在他死后,他个人的财产不会分给我大姐和二姐,要全部给我继承……当听到这些事情后,我心里对他的怨恨又消淡了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