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望着眼前的茫茫人海。

中州医疗中心往下三十米深处，有两层中型地下空间，平日里即使尽可能地利用了，也依旧显得有点空荡荡，说起来还能牵扯到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这里确实能当成一个很好的避难场所。但是一来，有个医疗中心在上面盖了许多年，二来，本就没打算当做重点的人防工程，所以在建筑设计上难免会不太符合当前需求。

——入口着实小了点。

设计师压根就不会想到，这里居然能涌入附近那么大一片区域的人口。

可是没办法，上面下了通知，说这个中州医疗中心地下空间是京都少数的安全点之一，必须入驻。

结果就是，陈枫和姜红城加入了排队的人群中，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明明都是要携带文明资料逃离世界的人了，居然还要排队。

在通告响彻全城之前，军方安排好了一切措施，包括给入口设置栅栏，防止踩踏事件等的发生。

虽然两人还不知道，会议室里已经决定了支持文明火种论，但这排出条一眼望不见头的长龙还是令他们始料未及。

“故意的吧这是？”姜红城跺脚，没好气道。

“有可能，不过估计更大的原因是，在安排者眼中，我们的这点时间不比多收容十几万人重要。”陈枫耸肩，他向姜红城安慰道：

“你看，其实队伍前进得还是很快的，大概要不了十分钟，就是看着很急人而已。”

“无法理解，难道有人觉得可以侥幸避开末日吗？浪费我们的时间，却把精力用在其他无用功上，这样的人是怎么爬到高层的？没点得失衡量吗？”姜红城还是有些气不过：“况且给我们安排一个临时的绿色通道很难吗？”

陈枫望望前方，无奈道：“应该真的很难，那些人光是维持秩序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现在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搞特殊，怕是会暴动哦，凡事都要往最坏处想嘛。”

姜红城骤然泄了气：“好吧，想想也是，没给我们再额外设置障碍就已经很感谢了，要是他们真的完全支持我们，就该把东西直接送到我们面前，哪里需要我们跑那么多地方亲自去取？”

“我们说是携带资料逃离末日的功臣，其实起因也只是私心罢了，连我们自己都信不过，更别说把上面某些人说服，他们可能正在通过某个摄像头嘲笑我们吧。”

“我说凡事往坏处想，可不是要你以最大的恶意去给陌生人扣印象！”陈枫吐槽：“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习惯了，也许是我太着急了吧。”她摇头道：“被末日追赶久了，对妨碍我时间的人很讨厌。”

“但其实有陈环在，我们一时半会可以放松一下。”她接着自我开导道：“就当体验生活了。”

“在黑色秒针到达六点之前，也就是明天中午之前，我们可以随意些。”

姜红城疲倦的一声叹息。

绷紧已久的神经，确实需要时间来适应放松。

……

会议室。

监察院现任部长放下手中和下级沟通的电话，他总算挤出一丝空闲时间，脸色难看地对军事部部长质问另一个问题：

“我们的定论已经得出，你我都支持文明论，为什么还不把物资送到他们手中？”

军事部平静道：“急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你替他们操心干什么？”

监察部再次拍桌道：“正因为急的是我们，才不要浪费他们的时间，赶紧把资料塞到那两人手里送出别的世界去多好？非要等出现什么意外吗？”

“这是必要的考察。”军事部不为所动：“我们支持他们，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完全信任他们了，给我们多一点时间观察两人品性和手段，岂不妙哉？”

“呵。”

监察部忽然一笑：“你的腐蚀很严重，这话可不像平时的你。”

“？”

军事部部长一愣。

随即揉揉自己眉心：“可能吧，确实有变化。

太多担子压着，很难保持情绪平稳。

但我的观点保持不变，我们对那两人的了解还太少，不能病急乱投医，我们需要时间观察，即使付出一点可能出现意外的概率上的代价。”

“你若坚持，我拿你办法不多，你才是现在的老大。”监察部虽然可以动摇军事部手中的权力，但不值得，现在需要的是团结：“但是，后面还有三处存放他们所需物资的地点，我要求并为两处。”

“可以。”军事部点头道。

“事实上，除了我说的这个目的外，还有其他想法。”军事部指向那个正在播放画面的屏幕，画面很模糊，但勉强能看见陈枫和姜红城两人的行动：“你不觉得，他们两人，有些过于脱离这个世界吗？”

“哦？说说看。”

“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值得牵挂和记忆的人，只是一个游离于外的人，仿佛格格不入的人，说是精神上的异类也不为过。我们把文明的资料交到他们手中，和交给一个外星人有区别吗？”

“虽然外星人也不是不行，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能见证这个世界发生的更多事情。”

监察部问道：“你不觉得这有些一厢情愿了吗？”

“我也许就是这样一个人吧，理想主义的人，谁知道我为什么会爬到这个位置呢？”他微笑道。

“你们都听见我们的对话了吧。”监察部向在座众人说道。

众人虽忙，但总有一只耳朵是听向这个会议室里的。

陆续点头。

监察部和军事部的一唱一和，算是打消了许多人的疑惑，能够减少监察部的某些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