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拉托克一只手将『神清夜』按住，一只手对着底仓门口挥了挥，叫进来两个穿着血红色铠甲的安保守卫。

“把这位闹事的贵客拿下，先套个救生圈，丢进海里，待我和先生彻底完成交接事宜，再行处理！”

“遵命！”

在“哗啦啦”的铠甲声中，『神清夜』被拖了出去。

任凭他大喊大叫，这两个npc也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三水且末』咽下去一口唾沫，不好多说什么，生怕自己也被殃及。

他与『琪真月子』等人，跟着『神清夜』，急匆匆地走出去，头也不敢回。

毕竟没有多少人愿意在大冬天的到海里游泳。

底仓内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了。

符拉托克面对疯人院院长院长，再次鞠躬，“先生，请问您对斯基德普拉特尼号可还满意？”

冲木司抚摸着乌篷船的篷子，感受手心传来的软绵绵触感，乐呵呵地说道。

“满意！我很满意！”

“有此船只，我远航的信心，增加了许多！”

“先生满意就好。”符拉托克淡淡地说道，“如果它能够协助先生寻觅曾经地辉煌，也不枉老朽为其倾注六十年的心血。”

“船长下，还记得您刚才说过，六十年前，九田七樱冈下只支付了定金，”冲木司沉吟半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

那个骷髅架子从来没有说过这回事，也没给一个铜子儿。

所以，他两手空空。

除了第一夜击杀黑羽乌鸦群得到的少于铜币之外，没有其他可用于支付的金钱。

租个游轮都需要30金币，更何况是性能更加强大的斯基德普拉特尼号？

他可不相信这个老头儿会允许拖欠。

纵使无可奈何，他还是轻声询问:“请问鄙人需要支付多少尾款？”

“先生客气了。”符拉托克微笑着，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先生将要去做的事情，关乎到埃塞托比海港昔日的辉煌，老朽怎么敢收取尾款？”

他两只手抱拳，弯腰四十五度，对疯人院院长郑重一拜，虽然声色沙哑，但声音朗朗，给人振聋发聩、醍醐灌顶之感。

“当初老朽接受委托的时候孑然一身，在接取委托之后，依靠定金，才发家致富。”

“如今老朽虽不能说家缠万贯，但可以称不缺钱财。”

“先生尽管放心离去，尾款…老朽分文不取！”

“这不合适吧。”

“合适！相信埃塞托比海港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符拉托克目光炯炯，神采奕然，“只要先生能找回失落的辉煌，那就是最好的尾款！”

他这一番话，颇有临终托孤的意味。

“好吧。”冲木司叹了一口气，心有愧疚的答应了下来。

他转身，重新注视斯基德普拉特尼号。

低声问道:“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老头儿直起身子，沉声道:“时间由先生定夺。”

“这艘船启程有要求吗？”

“没有，只要下水，就可远行！”

“我明白了！”冲木司长呼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坚定的光芒。

他向船长鞠躬，道:“事不宜迟，请下帮鄙人准备些许食物、淡水、换洗的衣服，鄙人想在一个小时之后，立刻出发！”

疯人院院长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内拿出一张10000铜币的支付卡片。

这些铜币是他绝大部分身家了。

然而，符拉托克仅仅瞥了一眼卡片，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淡淡地说道:“请先生先在甲板上稍作等待，我会安排人员为先生准备所需要的物资！”

说完，这个老头火急火燎地向底仓外走去。

冲木司看着符拉托克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把卡片收起来。

右手按在斯基德普拉特尼号上。

『缩小』发动。

几个呼吸的时间，这艘乌篷船从五六米的长度变得只有巴掌大小。

他将船放入背包，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

光辉城船舶司

办公总堂

在一张呈有堆积如山文件的案几后。

一个穿着蓝色和服，额头上缠绕着红色条带的青年，正奋疾书的批改文件。

他双眸之中充斥着血丝。

右手因为长时间的批改撰写恢复，导致手腕上的青色血管鼓起来。

“沙沙沙……”

视线从文件上划过，右手的中性飞快地在文件相应位置签下名字——缇夏可洛。

“混蛋！可恶！不要脸！太过分了！”

缇夏可洛苦着脸，一边工作，一边埋怨，“议会那群老家伙是怎么想的？船舶司本来人手就不够，还进行削减！”

“咚咚咚。”办公总堂的门被人敲响了。

缇夏可洛头也顾不上抬，只是说了声，“进！”

“嘎当！”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个抱着半人高文书的男孩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男孩顶着一个冒着绿色光芒的倒三角标识。

他是一个玩家。

把文件摞在案几上后，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嘴里发出来。

“司长，这是行政厅刚刚送来的文件，他们要求您在一天之内批复完毕。”

“一天之内？他怎么不过来杀了我？我批复他大爷！”这个缠绕红丝带的npc终于忍不住了，愤怒的咆哮，破口大骂，“『揪揪球球』，你就不能硬气一点，把回复时间拖得长一些吗？”

“抱歉司长，我不太会反驳别人……”小男孩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他嘴型下弯，快要哭了。

缇夏可洛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尽量压低声音，“『揪揪球球』，你来船舶司快要半个月了吧？对这里的工作环境有什么感受？”

『揪揪球球』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哼哼似的，“人少。”

“对嘛！人少！”缇夏可洛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整个船舶司，算上打扫卫生的，一共才25个人！处理的文件，却涉及到两个海港！”

“虽然老海港埃塞托比已经基本废弃，没有太多文件，但是新海港保罗·萨里夫每天的吞吐量在300艘左右！”

“你知道300艘是什么概念吗？”

『揪揪球球』摇了摇头。

“这300艘船涉及到各个领域:有负责远洋探索的船只，有涉及到捕鱼的船只，有负责水下勘探的船只，有海上巡逻的船只……”

“大大小小的船只加起来，每天产生的税收、出港批准、入港申请、远洋登记等文件多达一千多件！”

缇夏可洛指了指自己，哭丧着脸，“这1000多件虽然有人处理，但是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我的身上！也就是说，每份文件，我都要过目一边！”

“你知道什么叫996吗？那是福报！我每周都要797！”

他两只手按着『揪揪球球』的肩膀，哀求:“我求你下次硬气点，让他们延长时间或者扩大船舶司规模！我这边提出没有用，理事议会那边不会同意的，只有让行政厅反应上去！懂了吗？”

“差不多懂了。”

“很好！”缇夏可洛欣慰地笑了。

虽然笑得很痛苦罢了。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急忙冲回座位，拿起，继续批改文件。

『揪揪球球』盯着缇夏可洛，大眼睛眨了眨，“司长……”

“还有什么事？”

小男孩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黑色封面的小牛皮本，“刚才通讯部接收到一份电波传信。”

缇夏可洛依旧没有抬头，“哦，念一下吧。”

“光辉城船舶司，这里是『梅卡因号』，斯基德普拉特尼号预计在一个小时之后下水，特此通知。”

『揪揪球球』念完，吧唧一口嘴，感慨，“这封信的语气真强硬，要是我有它一半强硬就好了。”

敢和上头机关这么说话的文件，他第一次见。

“哎？司长，你怎么了？”

忽然，小男孩发现，原本奋疾书的缇夏可洛突然停了下来。

他原本痛苦的面庞，被一抹凝重覆盖。

“哗！”猛地站起来。

他走到书架旁，眼睛盯着名字那一栏，右手在书架众多的文件夹上上滑动。

“重复念一遍下水船只的名字！”

『揪揪球球』不敢怠慢，急忙重复，“斯基德普拉特尼号。”

“轰！”

这几个字，让这位年纪轻轻的船舶司司长有些头晕目眩，甚至是窒息。

手一刻不敢停，在书架翻了半天。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蓝色文件夹。

抽出来，打开，阅读。

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忽然眯起来。

抓着文件夹的手逐渐用力。

冰冷的声音响起，“『揪揪球球』，让通讯部向两大海港所有船只传达命令！”

“是！”

小男孩立正，腰板挺直。

左手拿记本，右手拿，随时准备记录命令。

几个呼吸之后，缇夏可洛颤抖的声音回荡在办公总堂中。

“即刻起，各大海港，所有船只，立刻靠岸。”

“2025.12.7日0时之后的所有出海批准手续，全部作废！”

“海上护卫队，将主要航线封锁！除斯基德普拉特尼号外，任何人不得通过！”

“即日起，光辉城两大封港三天，除斯基德普拉特尼号外，任何人，任何船只，只进不出！”

“所有意图强行穿过封锁线的船只，海上护卫队不需请示，直接全部击沉！”

他顿了顿，继续下达命令。

“一个小时之后，凡是于船舶司中登记的船只，私人旗帜全部降下，改换光辉城城旗！”

“一个小时之后，斯基德普拉特尼出发之时，凡是于船舶司中登记的船只，皆鸣笛送行！”

缇夏可洛声音戛然而止，他转过身，盯着『揪揪球球』，道:“都记住了吗？”

“嗯！”

“立刻去通知，不得延误！”

“遵命！”『揪揪球球』鞠了一躬后，小跑出去。

缇夏可洛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窗外树上仅存的几片树叶，叹息，“呼！竟然让我遇上了……诸位先辈期盼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