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不愿意宣之于口秘密。白素元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有,而秦霜也有……
她们两个相识于四年前,秦氏一族从东南举族搬迁而来的路上。
白家作为远山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她既然不必为生计所扰,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的日子过的有趣一些。
可是远山县是个小县城,既不繁华也不富裕,一年到头除了过年过节的时候有热闹看,其余的时候都无趣的很。
那一年的春天,白素元找不来什么新鲜的玩意和吃食,于是带着乳娘和家里的仆役收拾了马车,心血来潮的要到城外的乡野里踏青。
她的马车在乡间路上走,山野里无非也就是稀稀疏疏的长了些小草,还有些不知名的野花。
本来是想找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停下来呆一会儿,可是走了许久,都没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景色,所以一直在路上慢悠悠地耽搁着,越走越远。
突然,前面传来了另一辆马车驶过来的声音,让无聊地她精神一震,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往前看。
只见一匹白色骏马的头先是从对面的坡下露了出来,那长相十分的健硕俊逸,看着就是一匹价值不菲的好马。
可是,那马头顶上的鬃毛,不知道被谁用红绳扎了一个小辫子,那红绳很粗,红艳艳的打着漂亮的结,跟着马匹的头上下摇曳,平白的给那匹神骏增添了些傻气。
白素元一看就笑了出来,一日来觉得自己白折腾这许久的失落感顿时一扫而光。
她赶紧让人停下,往旁边靠了靠,等着对面的那辆马车过来。
谁知那马车更是新奇了。
车厢明明做的极为的讲究,甚至比她家的都要精巧些,车厢宽大阔气,顶上还有着宽阔的遮雨檐,前头两个角还挂着琉璃灯。
可是那车厢两侧却挂满了红色帘子,随着马车的行动,在车厢两边不停的晃动着,那帘子上串的东西还挺大。白素元还在思忖这难道是外地什么流行起来的新的装饰。
等那马车走进了才看见,那两边挂着的,竟然是串了线的红辣椒……
白素元一手掀着帘子,半张着嘴傻了。而秦霜,就在此时从对面的车窗里,掀开了那密密布满的红辣椒帘子,看着已经傻掉了的白素元,笑着问:“敢问姑娘……前面是不是就是远山县城了?”圆月般的脸上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一看便让人心生欢喜。
“啊……是……”白素元有着孩子般的童音,她的声音一出,秦霜的眼神就亮了一下,似乎也很新奇,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大了些。
她将自己的头整个的从辣椒的帘子里伸了出来,扒着窗户对着白素元笑着说:“我们是从南边来的,以后就在远山县安家,咱们以后就是老乡了。”
白素元每每想起这一刻,都会清楚的记得秦霜从那些红辣椒里冲着她笑的表情,兴奋,可爱,和善。
也许做朋友就是靠这一刻的一见如故,和莫名其妙的互生好感。
“我姓白,你呢?”
“我姓秦。”秦霜刚说完,坡那边就又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好几个人,都是骑着马带着刀,身穿清一色的黑色外袍,神态十分的精神,只是风尘仆仆脸都是黑的。
白素元吓了一跳,她马车后面跟着来的仆役虽然也有好多男子,但是都是平时打杂的,并不像这些人凶悍。她下意识的就有了危险的感觉。
秦霜看见她的脸色,连忙说:“这都是我们族里的护卫,长途跋涉走了一年了,形状难免有些凄惨,让白姑娘见笑了。”
说罢,她就从窗口缩了回去,又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前面坡口的位置,对着山坡下大声喊道:“前面就是了!我们到地方了!”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大胆,洪亮的叫喊声在山野间起了回声,一声又一声的回荡着。白素元心中不由地惊异于她的豪放和野性。要是让她对着山大声喊,她可喊不出来。
可是,她又羡慕了,这山野依旧是刚才的山野,可是因为这个人的到来,明显就有趣了很多很多。
谁知秦霜的刚刚落了下来,就隐隐听见山野中似乎有很多人的在欢呼一般,嘈杂纷乱的一浪又一浪的叠加过来,先是隐隐约约,接着越来越大。
白素元听的真切,与乳娘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从马车山上下来,走到了秦霜的跟前,随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
于是,她看到了最壮观,也是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她的视线所及,山下蜿蜒的小路上,浩浩荡荡很长一段都是人和牛车,慢悠悠地在山路上前进着,有许多人甩自己手里的布巾子或者衣服,正朝着这边不停地欢呼着,期间还夹杂了一些牛的叫声和一些小狗的叫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其实,如果只是人多的话,并不足以让白素元惊奇。让她惊奇地是,那牛车上拉的最多的不是箱笼家具,而是许多小树苗,还有的是一整棵树,整个的栽种在了牛车拉着的土壤上。一辆牛车就像是一块移动的土地。
她认得的有很多是耕作用的锄头地犁等许多工具拉了一车的。
还有一些被棉被整个裹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在山坡上往下看,就像是一个个鼓囊囊的馒头似的在移动。
最奇怪的是,有一辆四头牛拉着的车上,载着一口大钟,那钟并不好看,坑坑洼洼地的,一看就很有年头了。在这一条人和车组成的长龙里,尤其的显眼和突兀。
平常人的搬家,顶多就是几辆车上载一些重要的财物家具,还有日用的器具。可是他们这么多人这种搬家的样子,她可从来没有见过。
白素元不由地转过来看着秦霜,想要问些什么来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是疑惑太多她倒是无从下口了。
就这么想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你刚才说……你们走了多久了来着?”
秦霜的表情很是高兴,带着一种终于到了目的地的解脱感,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