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一边失落的走着,一边想了想说:“不就是个老鼠么,我本来就是种地的,土地里什么没有?老鼠也是见惯了的……他要是知道我的话,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秦承庆郁闷至极,扭过头来看她,耐心地解释说:“……谁要管他怎么想,我是担心你未来的夫君怎么想。
……你看看旁的姑娘,别说是姑娘了,就是姑娘们的娘,都没有哪个上手去抓的。一个女孩子家这么粗糙彪悍,男人是不会喜欢的。你以后要注意一些,知道吗?”
秦霜听了又有些委屈,说:“注意这个干什么?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若是不喜欢我的话,我也不要。何苦要在意旁的人要怎么想?
要是找一个相公,他看不惯我种地的这些粗活,那不要也罢。爹我都不要了,一个相公还是外人呢。”
秦承庆脚下的脚步一顿,背着秦霜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过头来说:“霜儿,你不要怨恨你爹,他只不过想你过的好罢了。”
秦霜瘪了瘪嘴,说:“我知道……所以我平时不是也没说什么不是么。”
秦承庆像是被勾起了心事,再也没有了刚刚教训秦霜的凶悍样子,一路上都拽着秦霜的胳膊,默默不语地走着。
……
……
当年秦承庆好不容昂劝着刘棠在山上留了下来,本来按照原本的打算,是准备以后再生一个儿子,给刘家传香火的。
可是,谁知道刘棠在秦园的日子,像是躺在针毡似上,日子越久,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怨气。
原因秦承庆是知道的,毕竟原先就有嫌隙。她大哥以前带的头,看不起刘棠,刘棠反过来也看不起秦园。
后来他们在秦园定居下来之后,已经分不清谁的错了,总之就是每日都互相看不起。像是拧上劲儿的绳子,矛盾越来越大。
这种时候,更别说生孩子了,他们夫妻两个能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吃顿饭都成问题。
秦承庆也并不好受,自己心知并没有看不起他,可是奈何秦园里的人总是风言风语的给他气受,冷不丁的嘲讽他几句。
刚开始的时候,刘棠还能忍的住,只不过会到秦承庆面前诉一诉苦。可是时间长了之后,他的苦水就变成了怨气,时常的找秦承庆的不是来发泄。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说话,他说她偏袒秦园的人。她要是躲着他不说话,他就说她也跟秦园里的那些人一样,瞧不起他。
那时候,不止是刘棠煎熬,连带着她和孩子也煎熬。
现在想一想,估计早在他们入住秦园没多久的时候,刘棠就开始有和离的念头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天天的在秦霜的耳朵边,跟她灌输各种秦园的不好,种地的不好。
一直给她灌输了两年……
可是秦霜,意外的不但没有被他的劝告给说服,而且还起了逆反的心理,一心要留在秦园种地。
“霜儿……土地和种子就这么好玩吗?”刘棠看着蹲在院子里专心埋种子的秦霜,皱着眉头问。
可是秦霜专注极了,小手一直捧着土小心翼翼的埋着,埋好了还用小手压一压,根本就没有听见刘棠的话。
刘棠皱着眉头看着,心中不甘地又说:“霜儿,你要是喜欢,咱们回自己家种着玩好不好。”
四岁的秦霜像是完成了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样,拍了拍手,颤颤巍巍的挪了个地方,继续拿着小铲子刨坑。
“霜儿……爹跟你说话呢!”刘棠终于忍不住大了声音,气急败坏的。
秦霜终于说话了,一边刨坑的动作不停,一边奶声奶气地说:“爹爹就会骗人,家里没有地,也没有种子。”
“谁说没有了,就是没让你见着罢了,你回家之后,爹爹保管就在院子里给你开一块地,再给你买上种子让你玩好不好?跟爹一起回家吧……”
秦霜有些将信将疑地抬着头看他,过了一会儿又果断的摇了摇头说:“不好……家里太小了,不像在这里漫山遍野都是花,各种各样的花,我喜欢呆在这里。”
刘棠被孩子的这一嫌弃更是气的七窍生烟,心里烧的慌……可是自己的娃,又舍不得怨她,只能苦口婆心继续说:
“霜儿,你该读书了。秦园的花儿好是好,但是不是咱们的,是别人家的,咱们回去读书去。读书好啊,读书比种地有意思多了。”
秦霜用小手捏了个小种子,像模像样的放进了刨好的土坑里,说:“明明是咱家的,大奶奶说了,整个秦园都是我的,可以让我随便种,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刘棠气的直喘气,双手抓着她的胳膊下面就将她提了起来抱在怀里站了起来,说:“你姓刘,不姓秦,秦园是姓秦家人的,知道吗?”
秦霜看着他气红了的脸,憋着嘴委屈地哭了:“爹爹是坏人……”
她这一哭,把本来被刘棠打发走的照顾秦霜的妇人就给招了回来,她一下子从愣着的刘棠怀里将孩子抢了回来,秦霜四岁了,抱着有些吃力,她也努力的抱着,像是护着什么宝贝似的。对刘棠说:
“姑爷……您去忙自己的去吧,不会哄孩子还非要哄,好好的还将娃娃给惹哭了,这不是添乱吗?”
刘棠看着那妇人眼睛里的嫌弃表情,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再看看哇哇哭的孩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走。
当天,他就毅然决然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打了个包裹,不顾秦承庆的阻拦,下了山。
徒留秦承庆在山门处远远地望着他独自远走的背影,心中酸涩无比。一旁的三长老媳妇还劝她:
“家主,别伤心了,他在秦园待不住,强留对你也不好。说不定走了过几天想通了就能回来呢?”
后来,他是回来了,他一个人在家苦读,终于有了考功名的路子。
当时魏朝刚立,虽然周边还在征战不断,但是魏朝治下的土地上,已经开了科举广纳人才。他的书没有白读,一举中第。
刚刚得了中了进士的消息,他就到了秦园来。本来高高兴兴地来,以为秦园的人知道他如今得了功名,一定会悔不当初,对他刮目相看,至少态度也会转变。
可是去了才知道。秦园跟外头不是一个世界。秦园里的人世代在偏僻山野隐居,脑子里没有官,只有地,有他们的家主,还有秦园的传承。
怀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