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脸色有些不满,语重心长地说:“我听出来了,你是觉得自己赔礼道歉有些委屈了。但是,按照道理讲,你这件事情做的本来就不对。我听说是你违背了承诺,突然间无缘无故地就将人撂在了街边的酒肆里不管了,这般的轻慢,换做你,你不生气?”
秦霜的嘴唇动了动,说:“那他……他在秦园里头住着,还上青楼,我就不能生气了?”
大长老“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见了阮世安才悔了意的,你当我不知道?”
秦霜闭了闭眼睛,这秦园里头就没有大长老不能知道的事情,多的是人给他送情报。
那天跟着她的黑衣护卫那么多,她带着来回跑的时候,一个个的都跟不会说话的哑巴似的。转过头来跟大长老打小报告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少说。
“就是阮公子知道了他德行有亏告诉我的,我当即知道了还回去接他,继续跟他寒暄客套?我何苦呢?我没错。”秦霜尤自嘴硬。
大长老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娃娃呀!莫要想不开,那阮公子一看就是心思沉如海的人,况且还是黑市的当家人,如何都不是良配,你莫要钻牛角尖。到时候害了自己再害了秦园的传承,后悔都来不及!”
这话对于秦霜来说,已经是很重的警告和教训了。大长老一向照顾家主和少主的颜面和地位。
虽然他在秦园德高望重,谁家有个什么纠纷,听他的人,比听她们母女的人要多。但是他从来不会在人前缺了对家主的尊重,总是维护家主和少主人的权威。
秦霜抿了抿嘴唇,面色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说道:“大长老,要说秦园传承的责任,我相信,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比我更在意。在我心里,秦园的传承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你们觉得我年幼天真也罢,还是觉得我太过于自信也罢。
总之,我话放在这里,要是哪一天,阮世安若是真的会危害到秦园的传承,我绝对不会犹豫不决,坑害了我或者秦园的其他人。”
三长老此时憋不住不吭气了,挪了下屁股激动地说:“你这是铁了心了非要他不可?他愿意吗?!”
秦霜没有说话。
这时候大长老冷哼了一声,垂着眼睛看着地面,慢悠悠地说:“他不愿意,正常。他要是愿意了,你反而要小心了……”
……
……
一天之期一过,阮世安就坐着马车亲自到了秦园山门下,让人通报要见秦霜。
秦霜连忙骑着快马奔到了山下,远远的就看见阮世安一身白衣站在自己的马车前,在那儿等着她。
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温水泡开了的花茶,温暖又舒展,高兴地无法用言语阐明。
阮世安脸上带着微笑,见她马儿骑得那么快,从山上那蜿蜒曲折的道路,在各种繁盛的树木花草中穿梭,向着他奔了过来。
这一幕美得不真实,好似象征着那种他根本不敢想象的结局。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触动,竟有一种想哭感觉。
秦霜眼睛笑成了两枚弯弯的月牙,一见便让人心生欢喜。她在阮世安的面前停下,英姿飒爽翻身下了马匹。看着他有些娇羞地犹豫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身后,说:“咱们到秦园里说罢?”
阮世安仰着头看了一眼秦园高大的山门,脸上带着若有似无地笑,有些苦涩地说:“不去了……咱们就在山脚下走一走吧。”
秦霜也想到了上次在秦园,他被她娘一顿质疑讥讽。于是将马撂在了一旁,一边走到了阮世安的身边,跟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带着歉意地说:“其实……我娘……她只是太过担心我,所以有些话可能有些过分,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不是什么坏人。后来我跟她说,那个自首的绑匪还想杀你来着,她就不再瞎想了。”
阮世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我知道……”
两人顺着山脚下大路边一直往外走,现在已经夏天了,道路两边的草木茂盛,偶尔传来一些清脆各异的鸟叫声从山林里传了出来,透着欢快和静谧。
秦霜扭过头,见树阴斑驳的影子在阮世安的身上慢慢的移动,使得他如玉的模样像是发了光一样闪烁。她看得高兴,甜甜的笑了。
但是阮世安却一直有些沉闷,微低着头与秦霜并肩而行,许久了就是不说话,似乎有些难开口。
秦霜想让他放松一些,就找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问道:“对了……见了几次,你都穿着白衣,只喜欢白色吗?”
谁知阮世安的神色没有变得轻松一些,反而有了些痛苦的神色,只不过这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很快就被那若有似无的笑给取代了,他想了想说:
“不是……我全家被仇人所害,但是我又无力报仇。穿白衣,一是为了守孝,二是为了警醒自己,也算是给自己一个稍解愤恨的途径吧。”
秦霜惊讶地站住了脚步,她没有料到这么沉重的话,他会告诉自己。记得上一次在秦园见面,他还不愿意说的。
当然,除了惊讶,还有些心痛。此时再看他这一身显得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白衣,就有些惨烈和痛苦的意味了。
她皱着眉头望着他前行的背影,心中难过,久久都不能自已。
阮世安回过头来看她,笑了下,温柔地问:“被吓到了?”他的脸上丝毫不见什么痛苦和在意的神情,好似早已经将这件事情放下了似的。
可是刚刚他还说自己因为不能报仇,心有不愤来着。
秦霜不忍再看他脸上那若无其事的笑,摇了摇头移开了目光,紧走几步追了上去。再次与他并肩而行。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秦霜主动问:“你要我帮的忙,跟你的仇人有关吗?”
阮世安停住了脚步,一阵微风拂过,绿荫斑驳的影子在他的身上剧烈的晃动着,他眉眼平静,轻轻吐了一个字:“是……”
怀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