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棠不甘心,往前凑了凑,希冀地望着自己的女儿,说:“哎……霜儿,那个阮世安是不是个读书人?本朝没有户籍,前朝的总有吧?他家里头是不是做过官?阮这个姓氏,在前朝也是很有名的诗书传家的氏族,本朝还出过一个太师。你要是知道,你告诉我。我心里头还能好受一些。”
秦霜神情复杂,心想:你女婿家里不止做过官,还正好就是那个太师的儿子,可是说出来你绝对不会好受,因为他们家是被满门抄斩的那种,现在还背着罪呢……
“怎么可能……爹,你想多了,他就是天生的姿仪气度好,跟官不官的没关系。”
刘棠失望了,又叹了一口气,望着秦霜怒道:“那你刚才说什么大官家的子弟,什么也没见他看不惯你干什么?”
秦霜眼睛珠子转了下,说:“你理解差了……我说的是郭荣郭三公子……人家爹的官一等一的大,我也没见他看不惯我什么……我觉得他跟我差不多。”
刘棠真是被自己女儿的憨给气到了,骂道:“你知道个屁!他是个武将,你是个姑娘,你跟他一样,你还觉得是什么好事呢?!”
……
……
当秦霜回到秦园,又将她的打算告诉了郭荣的时候,郭荣正在山间凉亭里悠闲地拿着酒罐子,看着这山间田园美景灌酒。
惊讶地差点没有从凉亭的栏杆上掉下来,他将那酒罐子从嘴边移开,斜着眼睛看着秦霜,说:“……你将他叫出来给我瞧瞧,若是他是个只会花言巧语哄骗人的小白脸,我立马将他打回原形,也省得你上当受骗。”
秦霜气鼓鼓地翻了个白眼,说:“没到时候呢,到时候你自然能见着……再说了,他是黑市的当家人,你们谁打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郭荣给小瞧了,心中不忿,他无奈地从栏杆上从靠改坐,勉强笑着说道:“霜花姑娘……我可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他是做什么的?打得过我?你觉得可能吗?”
还没等秦霜答话,他就自顾自地又接上了,“你要是觉得可能,那只能说明你傻……哎!我真是头一次觉得你傻,他说什么你都信?骗鬼鬼都不信!”
秦霜无语,索性说道:“随便吧……反正他答应了要将黑市改良,你别动心思要端了。”
郭荣喝了一口酒,看着秦霜想了一会儿,从栏杆上下来,坐到了她身边的那个椅子上,说:“哎……你就是在黑市被绑的,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是那个阮世安给你下的套?”
“想过呀,后来被我推翻了……”
“……为什么?”
秦霜望着郭荣,犹豫一会儿,认真地说:“因为他将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我自己有眼睛会看。”
“什么事情?”郭荣被秦霜这云山雾罩的回话弄的着急,两个胳膊抱在一起支在桌子上,又往她跟前凑了凑,两眼放光。
秦霜思忖了一瞬,说:“哎……白家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皇帝有多少忠心?”
郭荣愣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都是哪跟哪,说:“怎么突然又说起他来了?他对皇帝有多少忠心,这你得问他啊,我怎么知道?”
秦霜也学着他的姿势,抱着手臂放在了桌子上,小声地说:“其实……我被绑架的事情,跟白家刚刚认回来的白彩元有关,当初……”
她将自己怎么被骗着去了黑市,被阮世安怎么救了,又怎么发现白素元有些不对劲,还有投案自首的人这些人都跟郭荣说了一遍。
郭荣一直皱着眉头听完,心思百转,好大一会儿才说:“这些……是你自己看出来的,还是那个阮世安告诉你的?”
秦霜瞪大了眼睛,说:“我刚才不是将来龙去脉都跟你讲清楚了么?哪里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哪些是阮世安告诉我的,不都跟你说了吗?”
郭荣坐直了身子,揪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半晌笑了一下,说:“其实……这些你并没有求证过,都是那个阮世安给了你一个怀疑的方向,你顺着他的怀疑才有了这些猜测……你怎么这么相信他呢?”
“我……”秦霜愣了一下,激动地说,“我又不傻,我是那么好骗的么?”
郭荣舔了舔自己的腮帮子,将自己的一条腿大大咧咧地伸了出去,对着秦霜吊儿郎当地说:“反正从你能信他要将黑市给改良,我就觉得你不聪明。他为什么呢?黑市要是都变成了种地的良民……那他还有什么?他也去种地么?”
“对啊!他来秦园跟我一起种地啊!”秦霜很是理所应当的说。
郭荣斜觑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霜花姑娘……你还太小了,太单纯,你不知道对于男子来说,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才是最基本的追求。他现在是黑市的当家人,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他凭什么就愿意放下手里的势力和地位,甘心地入赘到秦园来种地,当一介农夫?”
秦霜的眉毛挑了起来,说:“农夫怎么了?没有农夫你大将军饿着肚子去打仗?”
郭荣见她生气了,赶紧陪着笑脸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种地毕竟简单,只要有力气谁都能种……”
“呵……简单……给你一块地你种,看看种出来跟我种的一样不一样?你能种出来一碗黍米就不错了……”秦霜不服气地冷笑。
郭荣笑着说:“……你看你,还生气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懂名利权势,对于一个正常男子的吸引力,当黑市的掌舵和当农夫,肯定当掌舵强啊,这没有丝毫悬念。即便是……”
郭荣意味深长地望了秦霜一眼,说:“即便是……他钟情于你。也不会说自降身份甘心放弃一切入赘秦园……”他换了一个略显阴谋的语气,眼神笃定,低着声音说,“他会将秦园变成自己的……名利和美人并不冲突。”
有一瞬间,秦霜的心“咯噔”了一下差点就相信了。可是转念想起他背着的罪名和家仇,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
秦霜晃了晃脑袋,将自己心中的怀疑和那一瞬间的恐惧给扫了出去,说:“……你说得这些不也是你的猜测?我好歹还有些事实依据呢,你呢?全靠自己臆想。总之,我该说的都说了,要求证也是你去求证,你去问问白家大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怀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