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世安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笑了,说:“……哪怕只是坚持这么一件事情,也能说明,我并没有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不是吗?”
秦霜嘴唇动了动,她知道阮世安厌弃自己现在的生活,但又不得不这么活着。
她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执念,一心要将他从这种生活里捞出来,想了想说道:“……世安,现在郭荣知道了你的身份,他答应帮你遮掩,咱们的第一步算是迈过去了。”
秦霜垂着眼睛陷入了沉思中,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阮世安的回应,抬头一看,见他光洁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已然睡了过去。
她想给他擦擦汗,但是又怕将他给惊醒了,于是只能拿着布巾,凑在跟前,拿眼睛不停地看着他,准备等他睡的再沉一些再擦。
她看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看着他浓密清晰的眉毛,还有合着的眼睛上那一层细密的睫毛。
她从未有过这么近距离好好看他的机会,许是因为他现在受了伤,身体虚弱,看着倒像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十分的可人疼……
秦霜一时间看得痴了。
黑山突然开了门进来,走进了看着阮世安,似乎有事情要说。但是见他睡着,又犯了难,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秦霜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引着他出了门,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
黑山一直将秦霜当做是阮世安的娘子,很信任她。但是又怕这件事情阮世安没有跟她说过,他要是说漏了嘴,有可能给自家掌舵捅了篓子。
于是支支吾吾地说:“……倒也没有什么,就是关在仓库里的一个人货丢了。估计是趁乱的时候被人救走了。”
秦霜一听,不是地牢而是仓库,又看了看黑山躲闪的眼睛,大胆猜测着问:“……你说的,不会是白彩元吧。”
黑山瞪大了眼睛,问:“……这你都知道?”
“是她吗?”秦霜追问。
“是她。”
秦霜听完之后,脸色有些难看。本来他们就在等他们的动作。
本以为会派人来谈判什么的,结果他们幕后之人没有出来摊牌,倒是出现了一个刘鸢,还里应外合闹出了这么大一个动静,将人给救走了。
秦霜恨地咬牙,黑市里头的人心本来就难测,动不动就是要人命的玩法。阮世安还留着那个水煮白肉,给自己添些难度,弄的到处漏风。
这次也是侥幸,如果不是先前已经跟郭荣达成了同盟要一同对付永安王。
按照今日那种场景,阮世安腹背受敌,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她顿时觉得,黑市里头,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安全,尤其是现在阮世安失血过多,正是虚弱的时候。
可是她能怎么办。
这个时候跟着她来的小五,走了过来,小声地提醒她:“家主……时间不早了,外头还有好多人等着,咱们该回去了。”
秦霜看了看天色,要是走,她不放心阮世安现在的情况。要是留在此处,外头不止是秦园的人,还有她爹刘棠他们都不会放心的。
再耽搁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她看了看黑山,皱着眉问:“黑山大哥……黑市里头现在安全吗?”
黑山愣了一下,心想,黑市里头可论不上安全,动不动就腥风血雨的。于是说:“……比秦园肯定差远了,但是我们又不是吃素的,出什么事情我们都能解决。你要回去?放心吧。”
秦霜一听,更加地不安了,心想:往常阮世安能跑又能打的,自然不是吃素的。可是现在他受了伤,人虚弱的不成样子,已经变成了吃素的了呀!
她怎么能安心将他留在这里?
“黑山大哥,你准备辆马车,我带着他去秦园休养。”秦霜说。她左右衡量了衡量,在秦园,至少她是能使上力,护着他的。
黑山见秦霜这么担心阮世安,心里头一乐,就跟看见自己亲侄子与娘子两个恩爱非常一样,颇为欣慰。可是转念一想:
“……不行啊,黑市这地方,不能一日无主。他要是跟你走了去秦园养伤,又不能再来回跑,黑市说乱就又乱了。”黑山愁眉苦脸地说。
秦霜本想脱口而出,这鬼地方乱了就乱了,只要乱不着阮世安就行。
可是转念一想,阮世安身上背着罪,黑市再不好,也是听令于他的,万一哪一天跟朝廷对上,或者跟永安王对上,他好歹还有人可用。
于是只能咬了牙放弃了带着阮世安离开的心思。
她转身进了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春来已经跪守在他的床榻边上,正拿着布巾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头上的汗水。
秦霜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酸醋又在翻腾,但是用理智给压制了。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看着阮世安熟睡的模样,沉默了许久。
“你会武吗?”秦霜突然小声地问。
春来好像并不知道秦霜在她的身后,顿时吓得抖了一下,心虚地将自己的手拿开了,从地上站了起来。
秦霜拦着她,用手指竖在唇边,提醒她小声一点。春来的情绪这才安稳了些。
她转过身看了看阮世安,见他只是轻轻地皱着眉头,没有醒,松了一口气。
走得离床边远了些,小声地说:“回秦家主,我不曾学过。”
秦霜想着也是。春来是个女子,而且从前也是正经人家的小丫鬟,怎么可能会武功?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舍的看着阮世安的脸,说:“……我要走了,明天再来,他就拜托你照顾了。”
春来有些诧异,看了秦霜一眼,又低下了头,有些结巴地说:“……这,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秦霜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可是他受了伤,我又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才特别拜托你,这样我的心才能稍微安稳一些。”
春来低着头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秦霜不想离开,但是又不能不走,又是犹豫了一瞬就转身离开。
刚刚转身,春来突然鼓起了勇气,问了她一直困惑地事情:“秦家主,你为何从来没有针对过我?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你明知道我的心思……”
怀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