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十个老兵，全都眼眶通红。

他们冲着秦松躬身施礼。

“老将军！”

“我们……年岁大了，也折腾不动了！”

“与其千里迢迢的回去，还不如留在这里……陪着逝去的那些老兄弟们！”

“是啊，老将军！”

“我们都是无儿无女，无牵无挂之人！”

“如今，我们已经活了这么一把年纪！”

“就算回去，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苟活余生？就让我们留下来吧，至少……还能陪一陪那些逝去的袍泽兄弟们！”

“老将军，我们这些人，身都有伤，千里之路难行！”

“怕只怕还未曾到家，我们，我们就要死在路……”

“老将军，我们愿意留下来，帮着您继续坚守这座沙洲城……”

“将军，呜呜呜……老哥哥，我们就不走了！”

几十个人。

声音全都颤抖着，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淌个不停。

这些人，秦松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来。

这十五年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了。

他们在这座孤城之中，朝夕相处。

每一个人的名字。

每一张面孔。

秦松都能牢牢的记在心里。

正如他们自己说的那样，他们都是没有家室之人。

出征之时，父母就已经双亡。

未曾娶妻，更未生子。

如今，他们已经到了半百垂暮之年。

与其返回大唐，回到长安……倒不如留守在这里。

至少，还有万余英魂，袍泽兄弟。

他们全都埋骨于此，跟他们相伴……

“秦老将军，这……”

程咬金眉头紧锁，想要劝一劝秦松。

这沙洲城，本就是一座孤城。

什么都没有，生活更是贫瘠无比。

留在这里，那跟吃苦有什么区别？

十五年以来，他们镇守在这座孤城之中，战功赫赫。

如今，他们总算得到诏令，可以返回长安，颐养天年去了。

却偏偏要留在这里，吃苦受罪，于心何忍？

秦松仰望天空。

片刻后，双目紧闭，发出一声叹息。

“唉！”

“也罢，你们既然执意如此，老夫……就遂了你们的愿！”

“沙洲城，由你们来镇守，万余英魂，也由你们来陪伴！”

“多谢秦将军！”

“呜呜呜，多谢老将军……”

顿时。

就见几十个老兵，纷纷哭着躬身施礼。

秦松眼角也溢出一抹泪水来。

“三日之内，你们全都收拾好家当！”

“待接替的人马抵达沙洲城！”

“我，秦松……将带着你们……回家！”

当话音刚落之时。

近五千老兵，纷纷痛哭不已。

这一刻。

他们已经期待太久了。

整整十五年，没有一刻不曾思念。

直到今日，尽管他们已经到了垂暮之年。

可在临死之前，能够回家看一眼，也死而瞑目了。

…

…

青州城。

演武场内。

哈！

哈！

哈！

阵阵操练之音，不断的传来。

数百匹战马奔腾而过，杀意凌厉。

正中间。

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铠甲，面色肃穆。

目光从这些将士的身，一一扫过。

脸没有一丝多余的神情。

“秦将军！”

“这些新兵交到你手里，才不过区区三个月，竟然个个猛如虎！”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身旁一个文官模样的人。

满脸轻笑着说道。

闻言，那中年将军摇摇头。

“刺史大人谬赞了！”

“他们这些新兵还需要加以磨炼才行！”

刺史大人轻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秦将军！”

“如今一别一十五载，还没有秦老将军的消息？”

当中年将军听见这话。

原本脸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他仰望长空，许久，才默默摇头。

“镇守塞外，孤立无援！”

“如今，尚且不知道那座孤城，是否还在，他……又是否尚存人世！”

“说不准，如今他已经与我娘，地府相见了吧！”

一抹悲伤袭心头。

刺史也叹息着摇摇头。

“秦将军节哀！”

“若老将军还活着，自然会回来，与你们相见！”

“若是老将军当真……”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中年将军苦笑着点点头。

“让刺史大人挂心了！”

“我没事，这些年以来，也早已经习惯了！”

看着中年将军眼里闪过的一抹哀伤。

刺史大人轻轻一笑。

没有在多说一言。

而就在这个时候，就见在演武场外，传来一阵骚乱。

两人连忙回过头去看。

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正匆匆向着他们这里跑过来。

“大哥！”

“大哥……”

见状。

中年将军脸色一沉。

噌噌迈步，迎着那年轻女子走了过去。

“胡闹！”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无事莫要到军中找我，你怎地就不听话？”

“速速回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女子反而显得有些委屈。

“大哥，你也说啦！”

“无事不能来找你，可我若是有事呢？难道也不能来？”女子轻轻说道。

“你能有什么事？”

“嘁！”

“就在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是关于塞外的，这算不算大事？”

“什么？”

当中年男子听见这话。

脸色不免大变。

“信在何处？拿来我看！”

女子嘻嘻一笑。

拿出一封信来。

中年男子连忙拆开，快速的看过一遍。

许久。

他将信紧紧握在手里，仰望着天空。

“大哥，信里说些什么呀？”女子满脸好奇的追问道。

就连那刺史大人，也是一心关切的样子。

直到片刻以后。

中年男子长出一口气。

双眼渐渐变得通红无比。

声音极轻的说道：“他……还活着，不日就要回来了！”

“嗯？”

“大哥，你说谁？”

女子显然没有明白过来，连忙追问。

而中年男子，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直接说道：“立刻叫你二哥还有大姐，到我府议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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