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意和浮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们除了觉得很少见到爹娘有些苦恼外，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纨绔子弟的腐败生活。

浮意白天给爷爷请个安，便出府四处游荡，千愿便要跟在他屁股后面。

千愿还不太适应睡床，晚上就化为蝴蝶在海棠树上歇息，和海棠树说说今日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今日浮若起得晚，半睡半醒的被丫鬟抱在怀里去请安，她微张了下眼睛，立刻就被房檐上的琉璃瓦反射的阳光刺痛了眼睛，懒懒地又合上了。

这二小姐浮若越发像浮意了，懒洋洋的不成性子。走了不一会儿，感觉到丫鬟的呼吸刻意地放轻下来，浮若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宁神香味道，便知道已是进了爷爷的书房。

她揉了揉眼睛，打算和平常一样跟爷爷撒个娇，爷爷就会一脸无奈地接过她抱在怀里，甚至连她揪爷爷的胡子，爷爷也会宠溺地任她胡闹。

只是今天那熟悉的温暖怀抱却并没有如约出现，浮若懵懂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家爷爷沉着一张脸，顶着她看。

“看看你的样子，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抱着浮意的丫鬟也算被涉及到了，骇得全身颤抖，下意识地跪在地上。

浮若因为丫鬟这一跪，顺势站在了地上。她倒是没有被自家爷爷的变脸吓到，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广袖流仙裙，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这才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跪在爷爷面前，口中请安就拜了下去。

这一套礼数浮若很熟，每天都要看着兄长做一遍，学的有模有样的。

浮若乖乖磕完头，也不起来，直挺挺地跪在爷爷面前，仰着头无辜地看着他。

看着自家孙女水嫩嫩的脸庞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一会儿就拜下阵来，本来蓄好的气势像决堤的黄河水一样，呼啦啦地泄了个干净。

叹了口气，把小孩子拉了起来，摸着她的额头，爱怜道：“若儿，是爷爷今天心情不好，没磕到哪里吧？爷爷都听到砰的一声了。”

爷爷揉了揉浮若微红的额头，心更软了，放柔了声音说道：“都是爷爷不对，若儿想要什么，爷爷补偿给你啊。”他话语之中有说不出的疼惜和痛苦，但却隐藏得极好。

浮若的内心暗叫果然这样，爷爷总是赖皮，就喜欢这样拿东西哄她开心。不过还是决定试试道：“爷爷！那我想要那个海棠木做的屏风！”

那个屏风，是浮若心心念念的东西，以前也撒娇耍泼尝试过无数次，爷爷总是借她看看，完全不松口送她，其他宝物倒是她想要什么都可以给。

听说那个海棠木屏风是祖传的，浮若的奶奶也十分喜爱这面屏风，摆着房里都不愿与人同赏。

久而久之，这个屏风就成了浮若的执念，她也不知道自己真的喜欢那个屏风，还只是为了赌一口气。

“好。”

“爷爷你要是不舍得就算了……咦？爷爷你同意了？”浮若目瞪口呆。

“去把屏风搬到若儿房里。”小孩儿这样难得吃惊的表情，取悦了他。

浮若晃荡着双腿，盯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海棠木屏风，移不开眼睛。她可听说这是传家的宝物，不可轻易示人。

可她觉得也没什么，海棠木做框架，屏风上绣得也是一颗巨大的开得正艳的海棠树，和院里那颗海棠相似。

好似屏风上的更鲜红更艳丽些，比真的还真，这世间真有这般花儿。浮若细细地观看，抚摸起来，还有带淡淡暖意。

“咦？树上面有蝴蝶。”浮若惊叹，红色的蝴蝶隐藏在万朵红花中，若不是她看的仔细，都把蝴蝶当作花儿。

傍晚暮光昏沉，浮若命丫鬟在屋子里点了油灯，灯光下的海棠屏风依旧富丽堂皇。一只蛾子扑向火苗，浮若看着飞蛾扑火。

竟觉得这屏风也没多大乐趣，还不如哥哥从街上带回来的小玩意。

忽然，屋里的灯颤了一下，冷不防见一个玉制的酒杯落在身旁，却不知从何而来。浮若虽没有大家闺秀风范，但也不会饮酒，难不成是身边的丫鬟偷喝酒了？

浮若对面榻上突然冒出了一个慵懒斜倚的男子，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

凤眸星目只轻轻一扫，浮若的心就似被剜了去，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他修长的晶指持了一只翠青龙凤酒杯，酒色莹如碎玉。

她看迷了眼。

……

浮意最不想学的东西就是那些四书五经，密密麻麻的看得他脑袋疼。就连太学里的教书先生都摇头，浮大公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学术却是太学里垫底的。

浮意去太学，千愿便蹲在门口等他，虽说千愿化成了凡人，但学识可远在浮意之上。

“玉不琢，不成器。”

“玉不琢，不成器。”教书先生读一遍，学生们就跟读一遍。

“这就话的意思是说玉石如果不加琢磨，就不会成为可用之器。”教书先生说。

门外的千愿托着腮帮子，呢喃：“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恰巧先生走到门口旁，听到千愿说得话，心里微惊。女子能知道这些，便有些学识，只是她身穿粗布，一看就是哪家的下人。

“你是何人？”他开口问道。

千愿被身后的人吓一跳，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浮意抢了去，“她是我的伴读书童。”

千愿眨巴眼，转向浮意，浮意对她笑了笑，浮意也笑了，点头道：“对，我是他的伴读书童。”

此刻就有其他人碎嘴，“什么伴读书童啊，我是从没见过找女娃娃当伴读的，定是浮意的童养媳。”

“她不是童养媳。”浮意否定道。

“他说得对……是童养媳。”不断有人附和，一起凑热闹。

教书先生打断他们的争吵，“都别吵了，再吵闹着一律罚抄诗书。”随后继续问千愿，“丫头，你可知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