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可以，”季青临微笑：“坐下吃饭吧，我请客，欢迎你重回故乡。”

“需要你请？”裴妍不买账：“我自己会付钱，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出现在我眼前。”

“你要是不想看见我，可以自己走啊。”季青临纹丝不动。

裴妍气，好气。

她馋了好多年这里的菜，而且明明是她先进来的，凭什么要让地盘给季青临？

不走不走就不走！

季青临要她走，裴妍反而坐下来了。

季青临一点不意外，抬手给她倒了杯茶。

裴妍拿起杯子，重重地放得老远。

季青临不以为然，给自己倒好茶，慢悠悠地喝，视线从窗口向外看。

白墙灰瓦，石桥流水。

出生在这座古城，这样的街景从小就见，已经见惯了也见够了，可因为现在裴妍坐在对面，忽然觉得黛瓦小桥一点也不寡淡。

美极了。

季青临勾起唇角，笑容如斯。

裴妍看着季青临，只见他尔雅轻笑，窗外的柔光勾出轮廓俊美，眼睫眉间，纤毫毕现。

裴妍怔了怔。

而后又猛地摇摇头，这老畜生，十年不见，披着的羊皮更油光水滑、更善良无害了，连她都看愣了，可见他这张脸多有欺骗性。

她十分确定，季青临，有毒！

裴妍不想再看季青临，低着头，拿起筷子往嘴里咬。

这是她的一个坏习惯，吃饭前总喜欢咬筷子头，家里的筷子是木制，经常被她咬变形，有些甚至都咬断了。

裴勋不满她这个劣习，想尽办法要她改正，被念叨得多了，她也就刻意收敛，不再咬筷子。

今天是被季青临弄得心烦意乱，下意识又把习惯带出来了。

“妍妍，吃饭不许咬筷子。”季青临声音温暖。

“……哦，”裴妍把筷子从嘴里拿出来，然后猛地抬头，“关你屁事！”

她心不在焉，季青临说话居然真就听了。

季青临见裴妍又气又怒，笑着说：“小时候就喜欢咬筷子，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这个习惯，看来裴爷爷没能让你改过来。”

“我咬筷子我乐意！”裴妍索性把筷子重新放到嘴里，当着季青临的面，左咬咬，右咬咬，把筷子头咬得扁扁的，还有不少小齿痕。

季青临单手撑着侧脸，“你还记得滚滚吗？”

裴妍当然记得，滚滚是一条金毛猎犬，以前季青临的爷爷养着，听话得很，她缠着季青临时也和这条大金毛玩过。

记得是记得，但裴妍懒得理季青临，选择不回答，当没听见。

季青临不计较裴妍不给回应，径自说道：“滚滚有很多玩具，它最喜欢的不是抛球也不是飞盘，是我给他买过的一根磨牙棒，每次叼着磨牙棒上上下下的咬，非把磨牙棒咬得都是牙印才高兴。”

靠！

裴妍听完，二话不说，手里的筷子直接就朝季青临射过去了。

她要是个武林高手，这根筷子就能把季青临射穿，可惜她不是，而且季青临躲得够快。

筷子没能命中季青临，反而打到了上菜的店员身上。

裴妍连忙起身道歉，她一点都不想伤及无辜。

幸好只是筷子，店员没说什么，把菜放下，又给裴妍重新拿了副筷子。

裴妍握着筷子，眼神飞刀已经把季青临捅穿无数遍了。

季青临仿若不知，笑着给裴妍夹菜。

他夹到裴妍碗里的菜，被裴妍夹出来丢到盘子上。

夹多少，丢多少。

不是嗟来之食！

季青临挑眉：“不吃？……行，你不吃，我吃。”

说完，把裴妍的盘子拿到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笑：“云城老字号那么多，味道十年不变的也就这一家了，真不尝尝？”

裴妍气得牙痒痒，她当然想吃，但她总觉得，自己现在要是吃了，就是向季青临低头。

她越纠结，季青临吃得越惬意。

裴妍一口没吃，满肚子火。

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下去，她把筷子一扔，站起身瞪季青临：“看见你这张脸就吃不下，你爱吃你自己吃吧，我懒得理你。”

裴妍转身就走，多一刻都不愿意呆了。

季青临把人又双气走，不忘遥遥地笑着喊：“真不吃？你不是很饿吗？别因为我浪费了这桌好菜啊。”

“你闭嘴！”裴妍头都不回，气鼓鼓出了门。

季青临看着裴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桌上的菜没有再动，季青临叫来店员，打包了一份鲜肉小馄饨，请他们送到藏云楼。

季青临对裴妍的怒气值计算得很精准，踩在雷区边缘，来回试探。

感觉差不多要爆了，就立刻退回，每每都能把裴妍气得火冒三丈，又不至于当场和他拼命。

在失去裴妍的十年里，他无数次想过，如果裴妍再回到他身边，一定要好好宠着，可事实上……

似乎，又在欺负她呀……

季青临弯了弯唇角，裴妍说得对，他这个人可真是坏透了。

但是怎么办，越是喜欢，越是忍不住想欺负她。

坏就坏吧，他本来就是个坏痞子。

-

季青临踩着下午班的点进了博物馆。

刚进大门，就听见远处有人叫他。

“师哥！”

季青临转头，看见迎面走来的年轻女人，是他大学时的师妹乐凝。

乐凝原本神色匆匆，在见到季青临后明显松了口气：“你总算回来了，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一个都不接？”

“手机静音了，”季青临问：“有事吗？”

“大事，”乐凝低声道：“馆长刚刚来办公室找你了，没找到就让我转告你，等你回来马上去见他，我瞧着馆长脸色不太好，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季青临一脸轻松：“放心吧，没事。”

乐凝和季青临往电梯方向走，闲聊般地问：“你去香港这么多天，我爸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想找你吃饭呢，今晚有空吗？”

季青临按了电梯上行键，看着数字跳动，温声回答：“最近可能都没什么空，晚一点我给老师打个电话，等秋展结束，我再找个时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