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诺在医院吃的晚饭,林母那边让助理送了家里张嫂炖的粥和汤过来。
医生那边建议她住院观察一晚上,林花诺也没拒绝,毕竟江遇没来接她,她也没地方可去。
吃过晚饭以后,几个护士来给她测体温。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又刚睡醒的原因,林花诺坐在床上低垂着头,眼睛半阖着,迷迷糊糊的一副样子。
林花诺那边测了体温,体温偏高,估计一会儿还得打针。
林花诺倒是无所谓一会儿要怎么样了,只是看着墙上挂的钟表。
江遇迟到好久啊……
还是江遇找不到她呀。
林花诺的目光落在右手臂缠得纱布上,试着去抬手,结果差点疼哭。
病房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凭什么让花诺去你那边,明天我会接花诺回我那儿,我会照顾好她。”
“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而且糯糯现在已经成年了,我们可以让她去选。”
“成年了又怎么样,她和常人又不一样,我是她的亲生母亲,我可以给她做决定!我都是为了她好!”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答应过什么你忘了吗?”
……
林花诺侧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争吵声,心里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永远有那么多事情都需要吵架来解决。
过了一会儿,林父那边似乎不愿再和林母在外争吵下去,便先离开了。
林母面色也不大好看地进了病房。
林父和林母都不会在物质上苛待林花诺,虽然只是留院一晚上,但也让林花诺住得是价格昂贵的ip单人间病房。
林花诺右手臂上缠着绷带,右半边身子上还有一些伤口,左手的手背上又在打消炎针,林花诺两只手都不大能动,很不方便。
林母一进来就和林花诺道:“明天出院我直接让司机接你回别墅,我也给你请了私人医生,张嫂也会好好照顾你。你要是去你爸那里,肖韵再怎么样都只是个后妈,不会真的对你有多上心。”
林母习惯直接给林花诺做了决定,林花诺静静地看了林母几秒,然后开口道:“不去。”
林母坐在椅子上,眉头轻蹙,道:“你不要和妈妈赌气,今年我工作少一点,可以多陪你一些时间。”
林花诺摇了摇头,她不去林母那里,也不去肖韵那里,她等江遇来接她回家。
江遇是不是找不到她了?
林母说了很多话,也就在林花诺耳朵边过了一遍,林花诺完全没有要思考的样子,目光反而一直落在钟表显示的时间上。
林母说了很多话都没得到林花诺的回应,声音大了一点,“你到底想怎么样,花诺!”
林花诺终于分了一丝注意力在林母身上,面色平淡地道:“你才是。”
林母愣住,林花诺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尽可能地和林母表达自己的想法,“你想,怎样?我是养女,你也不喜欢我。”…
“你为什么又想照顾我?”
林母难得被林花诺的话问得哑口无言,回应都有些磕磕绊绊,道:“我、我说了,那则声明只是给外人看的,你和花容到底谁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分得清。”
林花诺不大想再回忆年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对林母道:“你只是因为我救你。”
只是因为这次林花诺救了她,所以林母出于内心的愧疚才会这样。
而且林母内心其实一直都想当一个好母亲,但是却一直不知道怎么当。在林花诺身边,林母只会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只有林花容在她身边时,她才能产生自己是一个合格母亲的成就感。
林花诺说完话以后,病房里变得安静起来,林母忍着不想和林花诺生气,而林花诺则是在想要怎么和林母说清楚一些事情。
林花诺的目光落在林母的脸上,她很少会这样目光直白地盯着一个人看,所以在她自己印象里的林母还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但是现在再看的时候,她觉得林母也老了,眼角也有了皱纹。
林花诺突然开口道:“算了吧。”
什么算了?林母不解地看向林花诺。
林花诺叹了口气,她道:“妈妈,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林花诺几乎没对林母喊过妈妈,因为被拐卖的那一年里,她被疯女人一直逼着喊那个词,在她的认知里,“妈妈”这个词并不怎么美好。
“你养我很累,我也累,以后……我会还你钱。”
“谢谢你生我,今天这样的危险,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救你。”林花诺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感恩,但是她终究是觉得自己欠了林母的。
“以后不用你管我。”林花诺以为自己说不出这句话,但是说出口以后,发现要说出这句话好像也不难。
而且说完以后,感觉也轻松了很多。
唯有林母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林花诺会和她说这种话,“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让我管你,你难道想让……”
“和爸爸也没关系。”林花诺直接打断了林母的话,“我自己可以好好生活。”
她已经成年了,她已经可以自己做选择了。
林母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病房,出去的时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林花诺觉得扎着针的左手有些凉,便自己平躺下来,盖好被子。
头顶的灯没有关,眼睛一直盯着白炽灯看,眼眶里很快就涌了眼泪出来。
林花诺闭了闭眼睛,又挣扎着起身按了床头控制白炽灯的开关,留了左边的一盏比较暗的小灯。
房间里安静下来,反而外面的声音更加明显。
门外的脚步杂乱,医生,护士,病人,家属……
林花诺侧躺着,半蜷着身子,闭上眼睛慢慢听着外面的声音。
林花诺以为自己能睡着的,但是却越听越清醒。
直到又听到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林花诺微微睁开眼睛,病房的门被打开。
哪怕只是看到一个影子,林花诺也能认出来人。
她鼓了鼓嘴,想道:怎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