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轺来不及捡完地上的文件,拿着已经捡好的,赶紧跑了过去。苏轺轻轻敲门,高律师道:“快进来!”苏轺推门进去。
高律师大声道:“天泰水泥厂的案子,资料整理好了吗?”
苏轺小声说:“昨天搁您桌上了。”
高律师在桌上翻找,苏轺看着高律师时,突然注意到那个少年的背上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白色短袖粘在了背上。
高律师翻了好一阵,仍是找不见。苏轺赶紧回忆了下,她确定昨天把天泰水泥的资料规整好放在了桌子上。
那个少年道:“我要上诉!”
高律师道:“上诉还是要败诉!再说,你是未成年,要上诉也是你母亲上诉,你把你母亲找来!再说,学生啊,打官司是要钱的!你有钱吗?”
那少年依然倔强地说:“我就是要上诉!”
“哟!”高律师叫了一声,瞥见垃圾篓里一堆资料,拾起一看,就是天泰水泥厂的资料。
少年见资料居然被当作垃圾扔了,气得攥紧了拳头。苏轺在他身后侧看得清楚,他的手臂上青筋暴露。
高律师翻到一页,指着说:“看见了没!你父亲签的,白纸黑字,抵赖不了!就凭这个在手,你就是告到最高法院也还是败诉,净白花钱瞎耽误功夫!”
少年气得发抖,声音哽咽:“我父亲有罪,但是罪不该死!”
高律师无奈地道:“你父亲去世完全是意外,与本案无关,咱们得就事论事!”少年追问道:“怎么无关了!他们把责任全部推卸到我父亲身上,我父亲是不堪忍辱才旧疾发作!”
霎那间,少年的无助令苏轺心酸。
高律师把文件扔到桌上,说:“我还有事,没空瞎耽误。苏轺,把这些资料处理了。”她拿起手提包,快步推门而出。那少年紧追高律师出去,仍是缠着不放。
苏轺拿起那叠资料,看着垃圾篓,脑中又浮现出那少年湿透的脊背和颤抖的手臂。犹犹豫豫,她最终还是把资料装进了书包。
熬过炙热的午后,傍晚时分有了丝丝凉风。
前台的钱阿姨叫苏轺下来喝冷饮,苏轺咕咚咚一口气喝了一瓶。苏轺道:“大中午的时候要是有冷饮喝就好了,不过现在能喝也好!”
钱阿姨道:“公司订的货才到,明天中午就有的喝了!”苏轺开心,说:“这福利好!”
二人坐着慢慢地喝冷饮。
苏轺问:“钱阿姨,高律师她是不是又乱发脾气了?”钱阿姨道:“还没有——没事,我们都习惯了。人家是律所的摇钱树,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躲着就行!”
谁挣钱谁有发言权,似乎是这个理。
苏轺问:“那个学生是天泰水泥厂副总项荣的儿子吗?”钱阿姨道:“是呀是呀!这一家子真是倒了大霉!”苏轺问:“您认识他们家?”
钱阿姨道:“何止是认识!我跟他妈是小学同学,就是你们说的发小!前几年,项荣飞黄腾达,成了厂里的副总,我们几个儿时姐妹可羡慕坏了,都说小妮好福气,嫁了个好男人!谁知,这才几年,丈夫死了,还背上了骂名!”
苏轺道:“我看资料上写着项荣是死于心脏骤停,他是不是本来患有什么病?”
钱阿姨道:“听小妮说起过,似乎是有冠心病!人呐,挣多少钱是够呢?已经是副总了,还奢求啥?贪心不足把命都搭进去了,哎呀!人呀,真是就应了那句话——知足者常乐!给,再喝一瓶!”她又拿给苏轺一瓶。
苏轺说:“喝胀了,明儿再喝。”钱阿姨道:“拿回家喝!明儿还有,多的是,喝到就是赚到!”说着她把冷饮塞进了苏轺的书包里。
下班后,苏轺费了好大劲才挤上公交车。她被压紧在公交车前门处,此刻的这辆公交车像是一个巨长的压缩饼干。身边的人奋力一挤,苏轺顺势转动,整个脸几乎贴在前门的玻璃上。司机师傅贴心地提醒前后门的乘客:“小心车门,别夹着脸了!”
此时此刻,闷热!
苏轺真想立即一口喝尽包里的那瓶冷饮!无奈,手脚动弹不得。苏轺两眼空洞,木木地盯着玻璃外慢慢移动过的景物。
“咦!是他!”苏轺双目生光,心底暗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