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点,陈墨来到李局家,一身居家服的李硕开了门,女孩儿手指上还沾着新调配的颜料,显然是正在创作中。
将陈墨让进门,淡雅不争的女孩儿在自己家居然显得拘谨起来,弯着眉说道:“妈妈单位突然出了点状况,得晚上才能回来。”
“陈师,刚好有些画作上的问题,想请教下。”李硕嘴角微不可觉的扬了下继续说道,看似讨教,其实还有些考验的味道。
“行啊,请教不敢当,给你些灵感应该没问题。”
于是,二人来到李硕的卧室,进门一股墨料的馨香扑面而来,陈墨打量着屋子里的布局,足有40平米的空间,与其说是女人闺房,倒不如说工作室更贴切些,果然是醉心画艺的大师,除了一张粉床,所有的物件都与画作有关。
画架从门口摆到窗畔,试色的画布一块块铺在地板上,好在还有下脚的地方,各种色彩颜料有醒时的、未开封的、废弃来不及收拾的...在角落里颇有秩序的码放着。
几幅成品山水画在雪白的墙体上铺展开,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若走入鸟语丛林,呼吸自然芬芳,在山水凉亭间饮茶坐弈,妙不可言。
这时,一部半成品的画作,映入眼帘,颜料已经调配完成,长短毫分列笔架,画作主线已经描绘出来,但似乎与山水无关,画布上勾勒的是一处阴暗的小巷,巷子里一个红衣女人的轮廓若隐若现...显然是有了自己的思路。
陈墨心底泛着嘀咕,这邹是在等着自己呐。
李硕走到未完成的画作前,回眸期许的望向陈墨:“准备做些其他方向的尝试,灵感到这个地方就顿住了,不知陈师能否给些意见。”
陈墨端详着画作,假意思忖了会儿,左手本该‘握笔’的几根手指不自觉的动起来,就像控制不住想要绘画的瘾,这些自然而然的小动作落在李硕的眼中,确定是大师无疑,眼眸愈发的明亮。
“好的作品,是要有故事性的,透过你的画,观者能看到什么?一个女人?一个寂寞的女人?或者是某个巷子文化的表达?”
‘故事性’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也一直是画师追求的境界,说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单就这些,并不能给李硕什么灵感,继续恭敬的倾听着。
“通过目前的酝笔,我只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令人想要探究,但也就仅此而已,女人画的在美,在生动,也是个没有灵魂的平面而已,如果只有这些,与你的山水画相比,境界上差得太远了。”陈墨毫不留情的送上差评,教育这种外柔内刚的人,首先就要将其内心的高傲踩入尘埃,扣都扣不出来那种的。
李硕毕竟年轻,再淡雅不争,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恭敬的问道:“那陈师有什么意见,或者觉得这幅画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吗?”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巷子里?”陈墨不答反问。
“有时候氛围感会令观者恰如其分的展开联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眼里看着别人的故事,心里回想自己的当初...高境界画师会通过细节勾起这些人想象的**...不要去凝固自己的想象力,让它流动起来,让画里的女人走在巷子里,遇到的,错过的,留下的,都是不同的风景与心情。”
李硕似乎陷入了冗长的思考中,陈墨继续忽悠道:“所以,写实派画师,采风的重要性,并不在于捕捉灵感,更是要亲自经历不同的过往,找寻每一个能抓心的细节,才能创作出令人身临其境的好作品...记住一句话,每个画师都是造梦大师。”
“试着闭上眼睛,想想一下...
你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迎面逢见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你一样
像你一样地
默默前行
冷漠、凄清,又惆怅
...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
你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倒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
不知什么时候,李硕睁开眼,拿起画笔,在未完成的画作上徐徐的勾勒起来。
陈忽悠造完梦没有再打扰,静静的退出房间,将房门虚掩上。
还好,前世老戴的雨巷,很扣题,不然自己怕是要掉链子,这小妮子果然不是啥善茬,道理沟通的人才在哪个世界都不好忽悠啊。
离开珑湖滟澜山,已经下午4点多,教育大师李硕居然花了几个钟头的时间,看了眼手机,只有顾菲一条短信,若雅出奇的没有嘘寒问暖,陈墨多少有些不适应。
15:00,顾菲:‘巩善昭,很不错,虽然欠缺点广告的经验,但天赋奇高。’
顾菲的短信依旧简短精炼,对巩善昭的评价很高,想来能得到顾大女王青睐的人,应该不简单。
陈墨回复上班时间这几天之内,等老赵的选址定下来,再做通知。
大切诺基启动,开往若雅琴行。
刚到达琴行,手机响了下,陈墨看了眼,心情舒畅。
李硕:‘陈师,很愿意在贵公司与你共事,望不吝啬指导。对了,2月24日,K大艺术系举办艺术节,会有画展,希望能有时间莅临现场。’
陈墨这才想起,李硕还是K大最年轻的客座教授,车里还有封若雅的推荐信,估计是用不到了吧。
下车,走入琴行,似乎氛围与以往有些不一样,谷娜看自己的眼神总让他有种被嫌弃了的错觉。
陈墨也没多想,沿着楼梯上了三楼,若雅办公室里正响起悠扬的琴音。
随着陈墨推门,琴音戛然而止,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
一个儒雅帅气的男人在钢琴前回眸,冲着陈墨微笑着,暮色洒落,晚风穿过窗台,带起白衣飘飘,几页勾勒着乐谱的纸张随风散落,散落在稍远一些的若神裙畔,屋子里洋溢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艺术气息。一对极为登对的男女,正在探讨琴艺。
这一刻,陈墨成了这里唯一不和谐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