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大略一看，发现举手的无一例外，都是山民。

他们生前便久居山中，靠捕猎维生，自然都有一手不错的箭术，而且熟悉山地环境，是天然的特种兵。

想到这里，祂干脆将这些山民都唤出来，编成一组，又催动神力，将他们手中的长矛替换成弓箭。

“喔！！！”

山民们拿到弓箭，齐声欢呼起来——这才是他们擅长的领域。

周辰见状暗暗点头，此时众人甲兵齐备，阴兵士气高涨。

祂立即振臂一挥：“随我入山！”

霎时间众人景从，队伍浩浩荡荡的朝山上开去。

......

行至山腰，果然看到有一间神社，已成遗址，高大的鸟居倒塌了一半。

周辰走到附近，忽然有所感应，似乎在神社内部仍有香火的气息残留。

祂心中一动，向众人道：“你们留在这里等我。”

说完便迈步跨入鸟居。

拾级而上，不久便看到神社所在——本殿是一座高大的木屋，采用‘流造’结构，虽倒塌大半，只剩断垣，却仍可窥出几分全盛时期的华美来。

‘流造’是日本神社建筑中本殿最普遍的样式，是从‘神明造’演变而来。正面屋顶向前方延伸，形成优美的弧线，以主体为中心延长的部分称为屋檐或向拝。而按照正面柱间的规模又可以分为一间或三间以上两种。其中一间的称为一间流造，三间的称为三间流造。

像眼前这座，就是一座标准的三间流造神社。

周辰漫步向前，看着这里一片断垣残壁，似乎还经历过火灾，不少地方都是一片乌黑，心中颇多感触。

这间神社所供奉的牛头天王，是平安京祇园社的祭神，也被称作祇园天神，从平安时代起，便作为行疫神受到信仰。

平安时代末期，民众受传说影响为了让疫病神退散，于是出动花笠、山鉾在市中巡游镇祭，后来由此演化出了‘祇园祭’。

在这段传说中，印度祇园精舍的守护神牛头天王，在某夜外出至女人家的途中，由于天色昏暗想借宿人家一晚，他先跟富裕的巨旦求助，结果被拒于门外，反而是巨旦的弟弟、贫穷的苏民愿意让他到家里住宿一晚。

八年之后的某天，牛头天王又突然出现在苏民家中，要他制作一个茅轮挂在门檐上。当天晚上起，瘟疫蔓延，只有遵照牛头天王指示的苏民一天逃过死劫，最后苏民与其子孙开创了新国家。

这便是关于牛头天王的传说。

但是像这样一尊天神，却最终还是没落了，连神社都不能保全，又如何不让周辰产生兔死狐悲之感呢？

神明说是能够与世长存，长生不灭，但终究是不敌时间的伟力，会因人世变迁而走向衰亡。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这位‘牛头天王’本质属于恶神，力量来源于古代百姓对于瘟疫、疾病的恐惧。随着人道发展，医学水平不断进步，人们摆脱愚昧，祂被时代淘汰是早早就注定的事情。

这也是祂与周辰本质的不同。

恶神与正神、邪神与福神，都是依靠众生的信念维生，区别只在于力量生成的根源不同。

前者依靠恐吓、杀戮等等手段，往往前期发展迅速，但也因此失去了赖以维护统治的基础，须知人心都是向往美好的，即便一时出于畏惧，不得不屈从，也早晚会忍无可忍，站起来反抗，推翻暴政。

这是历史发展的铁律。

周辰立于神社门口，伸手一推，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便轰然崩塌，溅起一地灰尘。

祂屏住呼吸，朝内看去，只见在原本正殿的位置上，牛头天王的神像仍然安在，作手持大斧和羂索的忿怒相，却再不能让人感到半点威严。

一道巨大的裂缝从上到下贯穿，犹如劈裂，隐隐预示着这位神明的陨落。

周辰心中一叹，绕过神像，又继续向内深入。

这间神社被分为本殿、币殿、拜殿三重部分，前面神像所在的是拜殿，币殿位于中间，并不常设，通常用于供奉币帛，最后是本殿。

本殿也叫正殿，通常设有神体、献馔和御币，被视作是神明栖息的居所，也是一间神社当中最为神圣的部分，禁止凡人涉足。

此时神社没落，这规矩自然形同虚设，周辰信步入内。

远远的祂就能感知到，在这间本殿之内，竟有一丝香火的气息留存，似是在召唤着祂前来。

目光从刻有‘牛头天王’尊号的神位牌上扫过，祂搜索着香火的来源，忽然心中一动，向头上看去。

“是这个吗？”

只见在神主牌位的上方，悬有一只御神结，内部有一丝细小的白气，分明便是香火气息的来源。

祂纵身一跃，将这御神结取下，攥在手中，忽然一段意念传输进来——

“上造祇园神，须弥精舍.......丰饶国。”

这段话没有任何含义，只是单纯的信标，昭示着牛头天王的诞生之处。

周辰念头一动，便将这一丝香火吸收，御神结也随之暗淡下去，再看不出半点神异。

祂把玩着手中这枚御神结，只见失去了香火维持，它的颜色便开始飞速褪化，很快就变得陈旧一片。

“唉。”

周辰幽幽一叹，将这枚御神结贴身收好，便轻轻抽身退出去。

此行除了摘下一枚御神结外，没有任何收获........只见证了一位神祇陨落后的惨淡。

身后，早已破败的神社遗址，默默注视着祂离去。

......

“大人！”

外面的众阴兵并未等候太久，很快就看到周辰重新从神社中走出来。

“走吧。”周辰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但众人还是敏锐察觉到了祂在进入神社前后的情绪变化，只是无人敢于一问究竟。

“嗨！”

武士大声应道，同时招呼众人继续前进。

“大人，过了神社，继续深入山中，就是那恶鬼经常出没的场所了。”

周辰不禁疑惑道：“莫非那恶鬼行动范围有限，不能远离？”

武士跟在祂身侧，立刻肯定道：“正是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似乎除了每月的月圆之时外，它都只能在这山中活动，无法轻易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