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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秉南神情凝重地说道,“刚才我已了解到,那李德龙是有名的恶棍,仗着他家的财势一向鱼肉乡里为非作歹,他爹早年病死,家里的老娘根本管不住他,李元和虽然身为李族长辈,多半也奈何不了这家伙。此事表面上好似平息下去,我估计那衰人还会为难戏班,他在当地很可能会有不少势力,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呵。”

何友根瞪一眼旁边的林宗平,说道,“事情都由你惹下,我想问问你到底想怎样?!做事不经大脑就乱动拳头!”

武生祥摆摆手说道,“根叔,我看此事也不能责怪阿平,人家已经逼到埋墙,我们总不能一味忍气吞声,戏子佬亦有做人尊严,难道我们能眼睁睁看花旦英受人欺辱吗。”

何友根双手抱在胸前不做声,他并不知晓相亲内幕以及李德龙跟林宗平之间的仇怨,陆秉南刻意隐瞒了这些事实。

林怀冲蹲在椅子上双手支颐思考道,“不如这样,等天亮戏演完后,由我们几个人在镇上酒楼摆上一围酒席,请李元和做中间人,跟那太子德和解如何?这次理亏的是他,我们主动摆酒求和,这种态度或者可以买个平安?”

几个人思忖片刻,有人点头认同有人摇头表示担忧。

“各位前辈,我看那李德龙肯定不肯善罢甘休,这样的酒色狂徒流氓恶棍,就算你跪在他面前,也不见得能求来平安。”林宗平忍不住插嘴。

“你给我住嘴,轮不到你说话!”武生祥瞪着徒儿喝道。

陆秉南望一下林宗平缓缓说道,“我看这后生仔说的并非毫无道理,李元和虽然暂时制住太子德,不过我想那衰人不会把李元和放在眼里,有可能撇开他单独行动,带一帮猪朋狗友来找我们麻烦,一旦酿成冲突,恐怕我们很难走出埠头镇呀。”他心里明瞭:今日之事要想平安大吉,除非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给李德龙当老婆。那么一来不啻于送羔羊如虎口。

几位叔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忧虑之色写满每个人脸上。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林怀冲问。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

“怎样?”众人将目光集中到陆秉南面上。

“这‘天光戏’【深夜至天亮所演出的正本戏,由一般演员主演】还要继续演下去,要像若无其事一样,黎明煞科赶紧收拾箱笼道具,悄悄搬上船,待天明我向李元和收齐酬金,立刻开船前往下一个演出地,大家看如何?”

“唔,班主讲得有道理,三十六计走为上。现在,就只好望天打卦祈求今晚后半夜那衰神不要来闹事。”林怀冲点头说道。

“我估计那家伙今晚会暂时出不来,天亮以后就不好说了。所以天亮开船之前是一道关口,大家一定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叫一班后生们做好准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那恶人先动手伤我戏班弟兄,屌那妈,我们也不要跟他客气,先给些颜色他看看,然后开船走人。”

陆秉南组织戏班行走江湖近十年,除了讲信义,还很善于识别人和尊重团结人,身为班主他一般很少当面发脾气骂人,因而众人也信服他,几位骨干长辈如林怀冲何友根武生祥等都拥戴他。

终于捱到‘天光戏’散场,众人匆匆更衣卸妆,收拾衣柜行囊陆续搬到机帆船上。

天刚亮,陆秉南领着老刘叔敲开李元和家的大门。李先生刚起床不久,有点诧异地看着他们说道,“早呀,贵班急着要开身吗?我打算招呼你们用完早饭再与你结算戏金哩。”

陆秉南笑道,“我昨晚在虎度门看了通宵大戏,怕那些后生仔有什么闪失,而今天色已明反正也睡不成觉,就先到贵府来结算戏金,不好意思扰人清梦啦,还望李老兄见谅。”

李元和道,“无妨无妨,我即刻拿给你,钱已准备好了,要是你们急着开身,我马上吩咐厨房给你们做早饭。”

陆秉南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呵呵。”

取了戏金迈出李家门槛,陆秉南一拉刘叔说道,“快走,我已吩咐他们全体登船,就等我俩一到立刻开船。”

刘叔问,“不是说吃完早饭再开身吗?”

陆秉南脚步加快说道,“只怕夜长梦多,此地不宜久留。”

俩人匆匆赶到泥湾渡头,见到等候在岸上的武生祥。“大家都上船了吧?”陆秉南问道。

“人员和东西全都上船啦,就差陈风找不到。”武生祥答道。

“陈风?”陆秉南皱起眉头,“他不是在演‘天光戏’吗怎会找不到?”

“他只演七点前的‘正本戏’,后半夜演出没他份,我估计这小子八成溜出去会相好了,那寡妇好像就住在附近。“武生祥说道。

“屌那妈,这衰仔偏偏在这个时候去找女人!”陆秉南急得直拍大腿。

“我已经叫何友根去找他,大口根熟门熟路的很快能找到的。”话音刚落,何友根和陈风一路小跑出现在通往渡头的泥径上。

“起锚升帆!”

陆秉南跳上踏板命令道。

“师傅。”陈风脸上略带一丝愧色喘着粗气站在武生祥跟前。

“哼,一夜过得很逍遥呀。”武生祥嘲讽道。

陈风脸上丝丝愧色迅即消失,说道,“听说是林宗平惹的祸?哼,我早就说过,那衰仔可不是省油的灯!”

武生祥说,“不怪他,他是为花旦英出头。”

“我听根叔讲,是他先动的手,他就是想逞英雄….”

“现在没工夫说这个,快上船!”

就在机帆船驶离渡头七八丈远,缓缓驶入河流中央时,岸上哗啦啦冲过来一群手执棍棒气势汹汹的人,领头者正是李德龙,烟屎陈握着一杆土制火药枪跟在屁股后。

昨晚上听儿子讲述相亲及发生冲突的经过,李老太拍案大骂:岂有此理,花旦英既然有了相好的男人还敢托人来说媒,陆家不是明摆着要玩我们吗!明早找他们说理去!

李德龙说,对对对,我去找一班兄弟来跟他们讨说法!

李老太又说,儿呵,说归说,别动手呀。

李德龙说,知道知道,我会好好跟他们说的。

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渐渐远去的机帆船上,太子德抢过烟屎陈手里火药枪朝船身轰了一枪。

看着岸上指指点点叫骂不停的太子德,站在船舷上的陆秉南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心里道;今天要是迟走一步,非闹出人命不可。

机帆船行驶在河面上,林宗平伫立在船舷一侧,望着眼前掠过的波涛,心底的波澜仍未平复。

他做梦都不会料到昨晚竟然跟害死母亲的仇人狭路相逢,报仇雪恨的冲动使他立刻放弃了出走的念头。他只恨自己的功夫还不够精深,力气还不够充沛,否则的话那流氓恶棍太子德如今或许已经变成一具尸体。林宗平并不惧怕以命抵命,他一心只想替含辱受苦多年的母亲伸冤雪耻!

这么多年来,为了自己,母亲独自将所有的屈辱默默地咽在肚子里呵!三年前的一桩往事再度浮现在少年人脑海里。当时他那时还是个十四岁的懵懂少年,但是那一幕情形却始终萦绕索怀挥之不去….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林宗平敲了半天屋门,吴秀枝才打开门。他看见母亲脸色苍白衣衫凌乱神情有点慌张。

“妈,你怎么啦,敲了半天都不开门?”他问道。

“没什么,我睡午觉….”母亲支支吾吾答道。

林宗平疑惑地打量着妈妈,“都几点了还睡午觉,你不舒服吗?”

“有点,头有点晕。”

“那我去找徐仁贵来帮你看看?”

徐仁贵过去是公社的赤脚医生,住在巷子另一头。林宗平并不知道,母亲这两年来找徐仁贵开的都是堕胎药,他只看见母亲从徐医生那里拿过不少中草药回家。

“不用,不用找他,我自己歇息一下就会没事。”吴秀枝摆摆手道。

“那,我扶你到床上躺一躺吧。”林宗平搀住母亲的胳膊就要往里屋走。

吴秀枝惊慌地推开儿子说,“我现在好了,一点事都没有啦。”

“妈,你….怎么啦?”林宗平感觉母亲有点反常,盯着她问道。

吴秀枝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想起来啦,家里的米缸见底了,这钟点粮站已经关门,儿呀,你到隔壁张婶家借点米煮晚饭,快去吧。”

林宗平眉头一皱,“不是上星期才去粮站买米了吗?我去米缸看看。”他又要往里屋走。吴秀枝一下拖住儿子的手说,“不用看,昨天赵叔借走十几斤。你快去跟张婶借一斤米对付对付,去吧去吧。”说着将他往门口推去。

借米回来趁母亲烧饭的时候,林宗平打开米缸一看,起码还有二十斤。这桩蹊跷事一直令少年人大惑不解并深深留在他记忆里。

太子德当时一定就躲在里屋!妈妈为了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伤害,才支我去隔壁借米,那个冚家铲已经欺辱她多年了呵。苍天在上,此仇不报,我林宗平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林宗平一拳狠狠砸在船栏上,由于用力过猛,拳骨皮肤裂开一道小口,可他丝毫不觉得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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