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件类的公司有一个优点，办公研究都不占地方，安迪的科研部也在繁华的市中心。

秦武再次走进那座他记忆犹新的高档写字楼时，百感交集，林放和莎莎说得都对啊，他现在混得确实不如两年前。

秦武提前来就是想一个人看看，安迪就像他进社会这如染缸一般的另一所大学的启蒙老师，伊时他只是一个大学毕业刚入职的小职员，他也像许多IT人员般，喜欢单纯的研究，哪里懂什么人情冷暖，勾心斗角，如今两年过去，他仍然做不到像李有才那般圆滑狡诈，但他至少也懂得该如何保护好自己。当初是愤懑不平的离开，可如今再次走进安迪的大门，心里竟没有一丝的仇恨，反而有一些怀念，怀念那段恬静又单纯的时光。

这里和两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秦武自己走了进去，没想到李有才点了外卖，正在看着电脑吃饭，见秦武进来，放下手中工作，擦了擦嘴，给秦武倒了杯水，笑道：“这么早啊！”

秦武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种见了面该讲的说辞，可这会儿触景生情，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看着眼前曾经的上司，想到的也尽是他的好，当下尬笑道：“来早些好做准备，您先吃饭，我随便看看。”

当年秦武在安迪的时候，可没少挨李有才的骂，那会儿秦武挨了骂，只会悄悄的回去和莎莎诉苦，可现在身份发生了变化，他是安迪请来的客人，不再是李有才的下属，说话也算底气十足。

“呵呵，好，那我不客气了。”李有才说罢，大快朵颐起来，不是他不客气，没给秦武买一份，而是秦武来得太早，刚好撞见了。

秦武走到以前自己的那个办公桌前，惊喜的看到竟然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安迪的工作岗位一直是行业内争相抢夺的位置，而科研部门是最需要人才的部门，秦武离开后，这办公桌也绝不可能被闲置起来，秦武心想，一定是李有才故意做样子给自己看的。

半小时后，秦武和李有才开始忙活起来，李有才重启云手机总台，秦武插上自己的U盘，传输了一份自己的虚拟存储转化器，接着安装转化，这是个时间活，两人也只有慢慢的等待。

李有才早就备好了熬夜喝的红牛，和秦武聊了起来。

“秦武啊，你这技术是越来越好了！”

“当初你离开时，我就告诉同事，没有了公司条条款款的限制，你一定会发展得更好。”

“这两年你在忙些什么？”

秦武开网吧的事李有才并不知道，秦武也没什么好满他的，于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当然他是说在今年才开始研究云端技术的，IT行业的明文规定，离职一年以内不可以从事类似的职业，也不能研究类似的业务，李有才心里清楚，以秦武的性子，绝不会安于现状，必然在刚离职就开始研究了，但他并没有点破秦武。

安装完虚拟存储转化器后，就是调试了，这是技术活，需要两个人的配合，秦武需要助手的原因也在此，他一个人没办法同时调试和监控，于是秦武调试，李有才替他做监控和数据分析，两人都是行业精英，配合默契，进度很快。

转眼到了晚上十二点，秦武粗略计算下，还需要两个小时左右，他晚饭是随便应付的，这会儿已经累得不行，便向李有才提议休息一下。

秦武乘机上了个厕所，他心里挂念着莎莎，打开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莎莎的消息，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莎莎和他在一起四年了，除了两年前因为秦武执意辞职时发生过一次分歧，两人还从没有发生过矛盾，更没有像今天这样不辞而别。

等到两人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了，李有才张罗着去吃夜宵，秦武早饿得紧了，也不客气，两人出了安迪，在附近夜市找了个烧烤摊，要了几瓶啤酒，开始吃起夜宵。

李有才问秦武道：“秦武啊，你觉得云端的终点是什么？”

“我觉得云端没有终点一说，这么形容吧，您看过终结者系列电影吧？”

“云端就好比那部电影中的‘天网’一般，未来必然是将手机、电脑、汽车等等所有人工智能集于一体，也许未来真的可以做到，拿一部手机就可以控制自己所有的财产了。”

李有才深深的点了点头，答应道：“是的。我也同意你的观点，云端技术的确是未来的发展趋势，现在说这句话，只要是明白人都不会反驳，但是你知道吗，这句话放在两年前就是个笑话。”

两年前正是秦武提交提议方案的时间，听李有才说到这里秦武心里就很不爽，但毕竟在李有才手下呆了两年，李有才集威犹存，秦武见他没有讲完的意思，并没有出言打断。

“说实话，当初你提议的时间早了一些，当时的市场环境你可能不了解，那时候，人工智能正在普及，像智能手机之类的实体产品才是畅销品，所以咱们公司是以制造业为主，科研部只是为了开发更好的产品。”

“而云端始终是软件类的研究，当时几乎所有互联网公司都不敢投入大量的资金到未知的领域，也许公司的管理部眼光没你看得远吧，我承认当初你的提议方案确实是我私下改了起草人名字，可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武因为这件事愤然离职，然后记恨了李有才两年，现在李有才居然当面跟他承认这件事，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有才之前的话他也听进去一些，好像还另有隐情的样子，于是他想听听李有才的解释。

“愿听其详！”

“当时公司董事会之间存在分歧，大部分董事认为应该坚持走制造，坚持以生产智能产品为主，而科研仍然是辅助，但一小部分董事则认为应该将科研部独立出来，用以软件开发，以及后期的运营维护，但这部分董事人数太少，最终，科研部还是属于生产开发部。而你的方案就是在此时设计出来的，我看过你的方案，写得很好，很详细，但这方案我却不能上交。”

“因为一但交上去了，你在安迪的前途就彻底完了！”

“怎么可能？”秦武一脸的茫然，当时他是公司的程序员，主要责任就是开发软件，可他有了设计方向时，写好了方案起草书，结果过了一个星期，好像石沉大海般，毫无回音，这才用尽方法去打听消息，最终确定的消息就是，李有才将起草人名字改成自己的远方亲戚，所以秦武才恨了李有才两年。

“那时候我是安迪的程序员，我设计起草软件的设计方案不对吗？”秦武带着怒气又带着怨言的问道。

李有才给秦武倒满一杯酒，自己也喝了满满一大杯，接着说道：“你没有做错，这确实也是你的职责，但你提出来的时间不对，当时那一小部分提出将科研部独立出去的董事撤资了！你我都清楚，云端技术是一项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的项目，公司绝不会花费如此多的资金投入这项研究，如果当时我将你的方案交上去，你就变相的成为撤资董事的扈从。”

“那你不还是交上去了吗？既然有这么多的顾虑，你完全可以不上交的，为什么要改起草人名字？”

“因为那个人就是撤资董事的扈从！而他早就跟我辞职了！在项目审批下来前，他就已经离开了安迪。”

秦武楞了，这件事他一直不知道，当时他见项目审批下来，本来准备满心欢喜的搞研究了，到头来参与人员中却没有了自己的名字。

“当时你的方案审批下来，提名让辞职了的人来研究，你知道这样做的意思吧？”

“那您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解释呢？”秦武的称呼已经不自觉的用了敬词。

“当时我不能跟你解释，因为一旦让同事知道有董事撤资，而且是因为公司不愿意花费资金进行软件开发，会引起轰动，跟你一样的人才会流失。”

“所以，你就牺牲了我？”秦武已经明白了，清清楚楚的明白了。

“是的！”

秦武连续喝了两杯酒，平复了心情，反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为什么愿意研究云端技术了？”

李有才叹了一口气，回答道：“现在和当初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格局是，假如硬件配置不了需求的软件，谁还愿意买你的硬件呢！”

“最后问您一个问题，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因为现在安迪需要你，你研究云端时间比我们长，你更熟悉，你是一个愿意逐梦的人，而我，是公司需要我干嘛，我就去干嘛的人。公司让我找了解云端技术的人，我第一个就想起了你，所以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

秦武沉默了，原来所有的努力，自己最在乎的，最在意的，只不过是他人眼中能否赚钱的工具罢了。

秦武在心中不停的问自己。

当你对别人有价值时，他就千方百计讨好你，当你失去价值时，他会毫不留情的牺牲你，这就是生存法则吗？

可为什么，我看到了，假如现在你相信我，明天就会很好呢。

就像当初你相信我，允许我提前研究云端技术，现在你又何愁没有人才呢！

李有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只有去努力适应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