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狗咬尿包

天色露出鱼肚白。

郑畏与梁局长、毕东风从高市长家出来，每个人都顶着双熊猫眼，互相打量着摇头。

高市长用手按按自己眼袋都鼓得厉害的熊猫眼，挥挥手风趣地说：“我老头子，可比不得你们小年轻了。我得睡会，上午还要参加活动。”

郑畏与梁局长上车，就各自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毕东风苦着个脸，努力睁大熊猫眼，驾车行进。

梁局长用手机定上位，让毕东风开车去定位的地方。

他说：“我家就住在那里，门口就有个宾馆，先去休息一会再说。”

梁局长临上楼前，约定早上七点半，在宾馆吃早餐。

郑畏推辞不掉，只好答应下来。

郑畏和毕东风身体一沾床，就沉沉睡去。

郑畏睡得很浅，打了个盹，睁眼正好七点一刻。

简单洗刷，就进行日常的练功。

陶罐在身，精力与体能恢复得也快，精力马上就充沛起来。

毕东风睡得死，快到七点半，郑畏才把他摇醒，拖拽着直接去了餐厅。

郑畏知道领导们都很守时，多年养成的习惯，一般人做不到的。

他与毕东风准时进入餐厅，梁局长也踏点进入包间，也没有多少话要说，此时也懒得说话了，只顾得吃东西，把空了一夜的胃填满，嘴里也无滋无味的，单纯为了吃早餐。

梁局长请他们到望江市文化旅游局去，趁热打铁，一起与调研专班，进一步修订完善方案。

正说着，郑畏接到单明来电。

“刚才，不知什么单位的人来电话，口气很大，要我们准备五十份搭配好的鲜果，他们要用鲜果到上级走访。”

单明电话里说话有些急，看来初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话语里把自己的态度直接表明：“我问他账怎么结算，他说从上级下拨的补贴里出。”

单明终归是气愤难抑，最后骂骂咧咧地说：“这算怎么回事！”

郑畏很了解这位专家型的总经理，看不惯混子们要吃要喝的死乞白赖样子。

郑畏更痛恨这类混子，但是还得讲究些方法，才能让他们吃不下去。

梁局长在边上，看出了些意思，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郑畏看了一眼梁局长，知道他是位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干部，有着丰富的经验。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梁局长讲了讲，还补充了一句“头一次遇上这么不讲理的。”

梁局长呵呵一笑，表示非常理解：“不过如此，这种形势下，还真有，敢在刀口上舔血的。”

“这样，你先回去。他要多少，给他配好货，列好明细，签字画押。”

梁局长果然老道，不慌不忙地跟郑畏说了招数，后面再怎么办却没说。

郑畏见梁局长朝他挤眼，有些心领神会。

富家涧乡村文化旅游是文化旅游局的重点项目，保护好自己主抓的项目，是他职责内的事情。

毕东风吃过饭，还是哈欠连连。

他昨天驾车来望江市，又加上昨晚当了回书记员，累得不轻。

“多年养尊处优惯了，有些废退啊，小毕。”

郑畏调笑了毕东风一句，要过车钥匙，把带来本想送给高市长的水果，给梁局长拿了下来。

梁局长不收，郑畏只好说：“麻烦您给我们推广推广，让各位领导品尝一下。我带回去也不新鲜了。”

梁局长还想推让，付钱买下来。当郑畏说到价值不菲，也不会卖给他时，才勉强接受，“高市长今天正好来局里开会，让他和文旅局班子成员都品尝品尝，都为你们推广。”

郑畏表示感谢后，就驾车呼啸而去。

一气赶回富家涧，两个小时的路程，硬让郑畏一个小时四十分跑完了。

单明看见越野车，扔下站在他面前的两位西装中年人，就小跑着迎了上来。

郑畏停好车，背好背包，听着单明说话，打量西装中年人。

有位倒背着手的，估计是管事的。看见郑畏也没当回事，开车来还背着包，还那么年轻，肯定是个跑腿的料。

郑畏没有急着向前，他考虑了一会，与单明咬了一阵耳朵，又上车。

他捅醒还在睡的毕东风，让他认认两位西装中年人。

毕东风在县城里，见人多，大部分单位管事的，都有些或深或浅的印象。

他眯眼瞅了半天，没认出来是哪个单位的人，更不知姓何名谁。

郑畏坐在车里，继续看单明与两位中年人进行交易。

先验货，后摘果，装箱，填单，签字。

他坐在车里，不时拍拍照，电话安排付虎把监控调整好，录好两位西装中年人的形象，交易的全过程。

证据在手，不怕你走。

这空中，毕东风利用拍的照片，通过朋友辨认，确认二人身份。

还真是山城县某单位管事的，想用郑畏这儿的名优特水果去走走关系，看来是真的。

至于单明说的价钱，他们也认可，不怕贵。

五十箱的价钱才不过几万块钱，相比他们经手拨下的扶持资金，只能算九牛一毛。

洒洒水的事情，他们才不在乎呢。

如果不是他们到上面去争取扶持资金，单明公司哪里白拾那么多补助款。

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西装中年人倒背着手，只是瞥了几眼郑畏这边，很是鄙夷不屑。

郑畏猜测他们把自己当成暴发户了，开着豪车来买珍稀水果的。

他与毕东风坐在车上，静静地看好戏。

直到西装中年人心满意足地把水果拉走了，他们才下来看单明手里留下单子。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数量、单价、总价和日期，签字也是潇洒自如。

郑畏看着龙飞凤舞的字体，和他倒背手飞扬跋扈的样子很配。

想像到他肯定会沮丧无比，恐怕再难写出这么潇洒的字来了。

要想清静下来，总得有人肉痛。

杀鸡儆猴，就是这个道理。

梁局长的手段不是一般的狠。

郑畏给他相关证据的拍照后，第二天，望江市监委就派调查组，直奔富家涧，调取了相关证据，录了证人证言。

第三天，山城县某单位管事的就被停职，接受调查。

调查发现，他不仅索要受益企业的物，原来还接受扶持资金的回扣，直接进腰包，胆真够肥的。至于水果送出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没少独吞。

山城县对他给予以双开的处分，通报全县。

望江市监委也通报全市，影响极大。

县委高官在会上，发了狠话，“富家涧乡村文化旅游项目，是省文化旅游厅的试点，是望江市高市长的联系点，更是山城县的重点保护区。”

郑畏听到几个版本的说法，不是当事人，总是道听途说，与事实有出入。

“如果谁再打富家涧的主意，谁就是动山城县的眼珠子。”

“谁想敢打歪主意，就让他狗咬尿包。”

这个版本，郑畏信服，县高官给镇党高官的电话里说的。

现在，富家涧真成了山城县的宝地。

直通省文化旅游厅、农业厅、水利厅、林业厅什么的，都要来试点。

省妇联、团省委及东山艺术学院、东山师范大学都要进驻富家涧，搞示范和写生基地。

省委组织部要在富家涧建设红色教育基地，还要建设红嫂和兵工厂两处红色教育基地。

动作非常快，选址和资金到位也很快，规划设计也是非常高效。

不只山城县高官，连望江市的有关领导也全程靠在富家涧。

高市长推动的规划方案，征求意见进入收集修订阶段，与省文化旅游厅对接着。

他原设想的有计划有步骤推进，在这种各部门争先恐后来建设的形势下，显得被动。

郑畏忙得连轴转，无论哪个部门来，他都得作为最小的官，好好接待。

在别人看来风光、机缘多多的事情，在郑畏心里却平淡如水。

他很规矩地接待，很认真地按照领导指示行事。

领导一句话，就够他忙活多日的。

幸亏镇党委王书记，安排了对口的部门负责人和分管镇领导，靠在富家涧。

在富家涧的进山平地上，建设了临时活动板房，挂了山城县富家涧文化旅游开发项目指挥部牌子。

郑畏干脆搬到大棚那边的活动板房去住，靠着指挥部还近。

他在指挥部里也有一张办公桌，但是人多眼杂的，他背着的陶罐，最近老是爆种子。

住在大棚附近，两大两小的狗兴奋得不得了。

单明也一直住在这边，吃饭由田四郎负责解决，其他的事情也就简单了。

眼看进入冬季，指挥部里却忙得很。

平整山地，建设基础附属设施，达到通电通水通管道。

单明任总经理的公司更加忙，可以说是热火朝天，没有农闲季节的样子。

郑畏从大棚去指挥部，只需要转过一座小山包，就到了。

他在指挥部的时间一久，单明就急着找，人手太少了。

临时招聘的大学生，正适应着，一时帮不上大忙。

郑畏就考虑把老爹接过来，帮着单明坐镇。

很多事情，自己出面不合适。

自从拔钉子事件发生后，郑畏就考虑这事情。

他自己淡出公司，也让毕东风帮着公司办事，速来速去的。

富家涧人多嘴杂，公司发展迅速，效益太好，让人眼红。

没想到，郑畏的想法被老爹断然拒绝。

“好好当你的村官，别傻忙些乱七八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