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畏的想法冒出来,就有些急不可奈,不再淡定。
回到办公室,自己先逐项进行了检查,发现了规划有些支离破碎。
前段,为了项目配套,通路通电通水通气,都做了规划和安排,考虑资金问题,全部本着先急后缓的原则,分成三四期工程,有计划地完成。
然而民生基础设备建设,却是在原有的基础,进行了完善。
最关键的,是只是从乡镇水平起步,没有考虑到园区的大发展,下步还要建设临港开发区,规划起点低了可不行,必须为未来留出发展空间。
郑畏对国内部门各自为政,一直很有看法。
一条道路,今天自来水挖开折腾一阵,明天电力再来破膛开肚,后天可能是市政又搞工程,邮政局还在等着施工。
搞得市民出行苦不堪言,泥泞不止,灰尘常在。
郑畏挖空心思,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全部罗列出来,条目并不多。
他把黄雁叫到办公室,让他统计一下各部门需要进行基础配套的项目,在园区里没有腿的部门,由徐杰负责向级对接。
必须一次性把园区内需要建设的项目清出底子里,进行科学规划,实在不行,就请省里的专家来帮助规划,或者专业公司,大学里的城市规划方面的教授也行。
一定要前瞻,一定要科学,一定要系统。
安排完这些繁杂琐碎的工作,郑畏有些疲累。
转到设在接待室边的储藏间,那里他借用了一角,支一个画架。
自从主持工作,他几乎是泡在办公室里,除了打坐练功外,还有插空画画,算是他调整休闲的一种方式。
想到户外练功,几乎成了一种奢望。
除了换衣服麻烦外,更多的是他一动,党政办的工作人员就跟着动,怎么说也不行。
画画成了他信马由缰的涂鸦,常常画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来。
丁蓓蓓可是讨要过多次债务,“欠着画廊的画,可不好。市场刚刚打开,你就要自毁江山。”
郑畏只好许下口诺,过了这一段紧张期,就全力补。
丁蓓蓓才没有讨债追到九家涧来。
玄师傅听说郑畏主持全面工作后,倒是通过电话,提醒他不能懈怠了练功。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一日不练,百日空。
老辈人的话,诚不欺我。
郑畏站在画板前,脑袋里空空的,竟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呆立片刻,沾淡墨,在雪白的宣纸,下意识地横扫了一下。
竟然是就要建成的高速公路走向!
正是日有所思,笔下必有所动。
静静神,干脆随心所欲地画吧。
头脑里的项目效果图,全部涌了出来。
从头开始,居然把刚刚看到的东山艺术学院分院给画了出来,那座美术馆和办公楼太吸引人了。
心有所嘱,画有所现。
郑畏画着心中所想,倒是越画越流畅,一会功夫,雪白的宣纸,笔走龙蛇,一幅未来的前景效果图,赫然展现在面。
观察一会,想调整一下,却是没有可调之处。
修修补补,添枝加叶,不断地渲染着。
时间悄然逝,郑畏不自知,还在不断地修整着整个画面。
画面,他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正当郑畏思索着画面缺少的内容时,背后站了很久的一个人忍不住干咳一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你怎么来了?”
背后站立的人,出乎郑畏的意料。
她很平静地看着郑畏,一言不语,抱着臂膀,全身职业装,把她装扮得更加清冷。
“我就怎么不能来了?”
张良英的话里带着火药味,一付要把郑畏吃掉的凶相。
“走,到办公室坐坐吧。”
“就在这里吧,你画画投入的样子真好看。我老是在想,是你哪个方面,把我吸引了。今天才知道,你投入的样子很迷人。确实迷人,一般女人难逃你这种状态的吸引力。”
张良英直奔主题,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这里不合适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婚都订了,还在乎别人怎么说。”
张良英有些咄咄逼人,话出口不怕伤人,“你就这点不好,不敢面对自己的理性。任由自己的心盲目选择,不负责自己的人生。”
说着话,她的眼睛有些发红,里面泪光闪动。
郑畏越过张良英,向储藏间的门外看了看,走廊里没有人。
自从孟宪友去学习后,这层楼基本就他一个人办公。身为主持全面工作的九家涧生态开发园区主要领导,他不同意没人能够到这层楼里来。
“你对人的了解全凭自己的心性,你有自己选择的自由,但是你就不为我考虑一下,我之所以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就是综合分析了我们两个优缺点,如果我们优势互补,完全可以到达人生的最高境界。”
张良英的理性太可怕,如果如她说的那样,人与人相知相爱,需要从人生发展来考量,那人生也就太过于功利了。
郑畏虽然腹诽,这时却不是他与张良英辩驳的时候。
“走,对我办公室里喝点茶,慢慢说吧。”
郑畏先出储藏间,准备领着张良英到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张良英却站在原地,看着他刚画的画,说了句:“你对人不了解,所以你的画中缺少了人物,显得只是一座空想的城市。钢筋混凝土和山石、树木、花草,生命力太弱。”
郑畏听到张良英一席话,犹如被雷击中,接着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
他重新折回储藏间,拿起墨润尚湿的画笔,一头扎进画里,勾勒出一群人物形象。
全是日常接触到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每个人都跃然纸。
三五成群,或者独立思索,指挥若定,或者勤于劳作,教书育人,留易交流……
菜市场、果茶园、药材基地、度假民宿、文娱表演、学院师生……
画着画着,郑畏把每个参与九家涧建设的人物都勾勒在画面,满纸烟云间,生动鲜活的人与景交融,自己就置身其中。
张良英在边看着,发现着每个人的形象,终于看到自己的形象,心里略为平和,这家伙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郑畏画完整幅作品,全凭想象,却是每个情景和每个人物,都出自内心。
时间过得太快,不知何时储藏间里的灯打开了,走廊里灯光也全开。
肚子饿了,茶水一直有人借应,倒没觉得渴。
准备收笔时,张良英在边,小声说了句:“你在哪里?”
郑畏嘴里回了一句:“我就在这里。”
手的画笔,点到东山艺术学院分院的办公楼处,数笔勾勒出一个人物,赫然就是郑畏本人。
原来自己的心,还真的在这里。
手臂太疲累了,抡转几下,还是没有松驰下来。
“先吃饭吧。”
张良英反客为主,劝郑畏先吃饭。
“这会儿,该吃晚饭了吧?”
“是宵夜。”
张良英的情绪终于调整过来,有些殷勤地让郑畏去洗手,然后在办公室里,把她让党政办黄雁拿来的饭菜,给郑畏准备好。
郑畏坐到自己的办公室,有些错愕。
“你怎么懂画画了呢?老姜!”
话说得有些没好气。郑畏还是跟尊重地看着张良英,期待她的回答。
“我真的喜欢你!其他人不懂!”
就这么直接,就这么粗暴!
张良英很嚣张,很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