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卉和美籍华人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一直维持到她大四最后一个学期，那时临近毕业，大家都在为了找工作而忙碌。傅天因为专业关系，已经早早定好公司，并且开始实习，也就不常在学校出现了。程小卉和沈嘉学的是中文系，这是一个比较不好找工作的专业，即使像他们所谓的名校。沈嘉靠着沈母的关系，在一家大企业落定，就等着拿到毕业证书去上班。可是程小卉不一样，她没有人脉、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只能和大多数人一样，去挤招聘会、上网站一个个投简历。离毕业越来越近，她越来越焦虑。

就处在这个当口，那个美籍华人提出了保养她的条件，不仅能在一家美国500强的外企公司给她安排一个职位，并且配备一间位于市中心的200多平的高级公寓给她居住，每个月还会给她5万的零花钱。

“每个月5万元，我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市中心的房子，他还答应我，等我考出驾照还会给我配辆车，沈嘉，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程小卉苦笑着问道：“我问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我，你不知道没钱的滋味。但是沈嘉，我没有答应她。”

沈嘉看着程小卉自问自答，她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正式毕业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工作，等过了2个月才进了一家广告公司。沈嘉那时候也想托爸妈给程小卉落定一个，但一般不是直系亲属或者关系非常亲近的，人家也很难帮上忙。刚刚从学校的象牙塔走出来，社会就开始对程小卉这样没有背景、专业度又不高的学生狠狠上了一课。

但细想，沈嘉也是佩服小卉的，在那种高压的当下，伸手就能简单的拿到所有梦想中的一切，但小卉还是坚定地放弃了，选择了一条辛苦但靠着自己的路。

“那时候的我还真的太年轻，他对我提出包养条件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闪过关于玛丽皇后的经典台词，‘那时候她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中赠予的礼物早就标好价格。’”

程小卉突然轻声念起来，沈嘉仿佛回到在寝室的最后一晚，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看着《断头皇后》的电影，那时候程小卉也是这么轻声随着电影台词一起念着，眼中似明似暗地带着点点泪光。原来很多事早就已经埋下伏笔，只是除了当事人意外，旁观者都还没有发现。

程小卉用手背按了按眼角，继续讲述着。

程小卉拒绝美籍华人开出的条件后，他就突然不再联系她了。后来程小卉找到工作，就开始繁忙的打拼。这件事被她深深埋在心底，不再去想，她知道她还有傅天，她也只有傅天了。正常的日子一天天飞快的过去，工作了2年后，双方父母觉得她们差不多也可以开始考虑人生大事了。傅天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像他这样传统的有些妈宝的男生来说，赶快结婚生子完成人生大事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向程小卉求婚了，一枚小小的、只有30分钻的Tiffany钻戒让程小卉觉得结婚还太早了，第一次她拒绝了傅天。

过了一年，傅天在父母的催促下又向小卉求婚了，这次的钻戒是个70分的Tiffany钻戒，但是是最普通的六爪式样。小卉的父母也劝小卉差不多了也该定下来了，可是程小卉觉得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于是过了两天有婉言拒绝了。

于是又拖了1年，那时候程小卉实足26岁，虚岁27岁了，面对即将到来的30岁，程小卉开始有些着急了。傅天那时候也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两个人开始为结婚筹备起来，但是，第一件面对的事情就是房子。

房子，对于每个中国人，特别是生活在上海的小年轻来说，觉得是步入婚姻生活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项考验。那时候傅天家在浦东有两套房子，一套傅天父母住着，一套本就是备着给儿子结婚用的，但是20年前买下的老小区房子，对于程小卉来说，离她心目中的新房差的不是一点两点，而且这套房子常年外租，要做新房还得好好装修一番，傅天的意思是房子是他爸妈买的，写的是傅天和他爸妈的名字，装修两家人家一人一半。程小卉问道写名字的事情，傅天就支支吾吾不给到正面答复，到这个时候程小卉还有什么不懂的呢。但是她也没想就这么闹翻了，她和傅天提议，说房子太老了，让他父母卖掉，她家再贴一些钱去买间新的，小一点没事，最主要是属于他们俩的房子。

傅天被磨了几次也就答应了，没想到回去和父母商量被傅天的妈妈一口回绝了，还说了一些不入耳的话。那时候的傅天和程小卉早有了夫妻之实，小卉年纪也越来越接近30岁了，傅天的妈妈觉得这个媳妇迟早是自己家的，跑也跑不掉，干嘛还要投入这么多。

“你看看，男人惯会骗人的，以前说得千好万好，等你年纪大了，他们就有一百种理由开始挑剔，你说我们女人是货物么，30岁就是保鲜期，临近这个日子就开始被折旧、被估价嘛？”沈嘉的拳头开始握紧，傅天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天和程小卉为房子的事情吵过、闹过、哭过，分手过，又合好，就这样，程小卉不知不觉到了28岁。在两个人又一次陷入冷战的时候，那个美籍华人再次出现在程小卉的生活中。这次他没有说什么包养不包养的，他和程小卉说他想安定下来，在上海安家落户，他一直忘不掉小卉，想和她正正经经的从恋爱开始，然后1年后结婚。

“你相信他？”沈嘉脱口而出。

“是啊，连你沈嘉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着什么魔了，也许是我被傅天伤透了心了，想着还有一个比他强上千万的男人，愿意对我这个快30岁的老姑娘说出这些话，我就相信了。也许是他的话太动听了，也许是我太累了，开始自欺欺人了。我就和傅天提了分手，和他在一起了。”

“小卉，对不起，傅天没有和我说过你们分手的事情，我以为你是一脚踏两船。”沈嘉愧疚的说道，她多么残忍，对她伤痕累累还强颜欢笑的闺蜜竟然说出那样质疑的话，她竟然相信傅天那样该挨千刀万剐的人，她沈嘉真的是太蠢了。”

“说什么对不起，大概我说分手的次数太多了，他都没当真，还当我赌气呢。”程小卉还反过来安慰沈嘉。

沈嘉忍不住又抱紧了程小卉，这次是真心的，抱的紧紧的，想给这个单薄的身体传送一些能量。

程小卉拍了拍沈嘉的背示意她起来，她已经不太习惯这种太过真心的亲密举动。

“后来我和那个人同居了大半年，一开始我们就像真的情侣一样，我也幻想过如果和他结婚后会是怎样，后来他渐渐不太回来，说是出差，公务繁忙，再后来大半个月都不见他回来，但每个月他都会打钱给我，5万一个月，你看，是不是很讽刺。他估计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嘲笑我呢，到最后还不是被包养，有什么分别么？”程小卉自嘲着。

“别这么说你自己小卉，都是他们的错，你，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善良的女孩子。”沈嘉喊道，她想让小卉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我没事沈嘉，一切都过去了。”程小卉给沈嘉一个安抚的眼神。

“所以你们是最近正式分手了么，傅天和我说，我的单身派对后，那个人打电话给你说分手的。”沈嘉随口说了一句。

没想到程小卉的脸突然变得惨白，她问道：“沈嘉你说说清楚，什么电话？我和那个人去年早就就分手了，分手后我才和傅天复合的。”

“什么！”沈嘉也惊奇了，傅天不是说是她的单身派么？对啊，沈嘉突然想到，单身派对可是今年8月份，也就是傅天和程小卉领结婚证不久之后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