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清抬头看着皇上，眼眶红润。

“陛下，罪臣的话还是和当年一样，江太医是被冤枉的，我之所以苟延残喘至今，只是希望能看到冤案平反的那一天。”

“那你倒跟朕说说，朕怎么冤枉了他。”

“罪臣与江太医共事多年，他的字迹我再清楚不过，当年害死苏贵妃的药方虽然刻意模仿了他的字迹，但却有很多细微的差别，别人看不出来，我却很清楚。”

皇上眸光微动。

二皇子用余光瞄了皇上一眼，对李穆清说道：“口说无凭，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事实究竟如何，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可有证据？”

李穆清垂下了头。

他唯一的证据就是自己的眼睛，可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二皇子说得对，光凭片面之词，的确不能说明什么，但李太医现在是这个案子的证人，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若是随便将他处置了，那岂不是让幕后的真凶继续逍遥法外！”

楚心瑜大步走了进来，朝皇上和两位皇子行了个礼。

二皇子瞥了她一眼。“余大人的意思，也是说父皇当年冤枉了江舟？”

“下官的意思是，不妨等苏侍郎将案子查清之后再做定夺，杀一个罪臣，不过是手起刀落一念之间，二皇子何必着急。”

二皇子眉梢微动。“余大人这是什么话，我有什么可着急的，我只是相信父皇的判断。”

楚心瑜朝皇上拱手。

“陛下，既然二皇子都不急，不妨暂将李穆清交给金羽卫看管，待案子查清之后再处置也不迟。”

现下二皇子和太子各持己见，无论将人交给哪一方都不妥，让金羽卫看管，的确是最好的办法，金羽卫直接隶属于皇上，二位皇子自然不敢说什么。

“那就按余褚的意思，将李穆清交由金羽卫看管。”

皇上说完，目光落在楚心瑜身上，眉头微蹙。

楚心瑜向来不插手朝中的党派之争，现在为何会公然站出来维护一个罪臣？

皇上抬了抬手。“都下去吧，朕乏了。”

几人应声退了下去，楚心瑜仍站在殿中，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知道皇上心里有疑惑，所以不用他说，她自己留下来解释清楚。

“陛下，你可是要问我为何插手此事？”

对于楚心瑜的这一举动，皇上并不觉得诧异。“你既然知道，那就跟朕说说。”

“经过了苏侍郎一事，想必陛下心里也清楚，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既然之前我已经插手了此事，便不能放任真凶逍遥法外，将李穆清交给金羽卫，无疑是最安全的选择。”

楚心瑜瞥了皇上一眼。

“任何人都会犯错，陛下也是人，更何况当时你也是伤心过度，就算有疏忽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身为一国之君，就应该以身作则。”

楚心瑜虽然在皇上面前一直都直言不讳，但这种随时会触及龙颜的话，她却是第一次说。

她垂下头，没有去看皇上的表情。

过了半晌，才听见皇上叹了一口气。“若是当年朕身边有你这样的人，或许朕就不会错了。”

楚心瑜松了一口气，朝皇上拱手。“臣还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恩准。”

“有话直说，刚才不是还直言不讳吗？”

“我想请李穆清出诊，不过陛下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他的周全。”

皇上眉头微蹙。

什么人生病，犯得着楚心瑜这么诚恳地求人？

“莫不是魏将军生病了？”

楚心瑜微微点头。

“是战场上留下的旧疾，他为了不动摇军心，所以一直没有对外讲，陛下，魏将军他也是一心为了大齐。”

皇上打量了楚心瑜一眼。“难得呀！朕准了。”

“谢陛下！”

楚心瑜将李穆清带到了禁院，交给了孟青，便独自去内院找了朱詹。

“你去暗中搜集有关马勃的所有罪证，务必要找到一招致命的那种。”

在这朝中，除了像林述那种工作狂，其他人，但凡想在朝中站稳根基，就一定会留下把柄。

马勃肯定不是个清正廉洁的主，所以要找他的罪证并不难，就算之前的罪证找不到，也得想办法让他重新再添一笔。

楚心瑜对李穆清这个师伯没什么感情，马勃错就错在抓走了魏桀的救命稻草，所以他断不能再留在朝中作威作福了，至于要不要留着他的小命，还得看楚心瑜的心情。

朱詹不知道其中的原委，这是统领的命令，他只要服从就好，他应了声，正准备离开，又回头看了楚心瑜一眼。

楚心瑜与他四目相对。“还有事？”

“近日禁院发生了一件事。”朱詹看向通往前院的机关。“孟副统领的弟弟孟祁，闯过了这个机关，似乎......有加入暗卫的打算。”

楚心瑜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

正愁他不愿意呢，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孟祁正在自己的房门口练功，看见楚心瑜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立即收住了手，眉头微蹙。

“你是......余大人？”

楚心瑜目光清冷。“不像吗？”

孟祁立即行礼。“下官见过余大人。”

楚心瑜别过目光，负手而立。“你为何去闯内院的机关？”

“下官想加入暗卫。”

“为何？”

“因为心中没了牵挂，想站在背后去查清一些事情。”孟祁眼神坚定。

楚心瑜冷笑。

“暗卫可不是刑部和大理寺，不是查案的地方，加入暗卫只会逐渐被黑暗吞没，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怪物，你可想好了。”

孟祁抬眼看着楚心瑜，微微一笑。“暗卫也不一定都是冷血无情的，就比如大人。”

京都的人都知道余褚杀人如麻，他却说楚心瑜并非冷血无情，这倒是有几分新奇。

楚心瑜眉梢微动，转头看着他。“此话何意？”

“若大人真的像传闻中那般冷血无情，便不会替下官要回小蓬的尸身。”

孟祁在刑部认出女扮男装的楚心瑜，对于楚心瑜的身份，他便猜出了几分，毕竟那种能吞噬一切的眼神，在京都并没有几个人有。

如今亲眼见到余褚，他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那个时候，楚心瑜也知道他多半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楚心瑜勾了勾嘴角。

“我之所以帮你，就是为了此刻，若我不那么做，你还会想加入暗卫吗？”

“大人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加入暗卫？”

“不然你以为呢？金羽卫统领可不是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