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许昕早早拉着多黑下山藏好了，眼看着家家灯火逐渐熄灭的样子，许昕压下心中的紧张感，守着最后的一家熄灯就寝。

许昕用的这般探察之法，是师父交给她的秘术，虽然只有残卷，但其能力也不容小觑。

“真奇怪，现在的道门教了你通天眼的入门，偏偏叫你连慧眼也不会？”

听老妖怪这么说，许昕只是一怔，第一次开口跟他解释：“老妖怪，现在已经不是千万年前那个人人都会术法的年代了。我们能成为捉妖师已经是难上加难，学习的，也都只是先祖留下来的残章末卷了，自然不比曾经。你若不说，我连这些术法的名字都不知道。”

多黑一时没有回应，似乎是陷入了惊讶中。

许昕其实很奇怪，他虽说出不了山洞，可偏偏有这么多本事，竟连外界的一丝消息都不知道吗？

那这千万年，该有多无聊啊……

许昕思绪纷飞的时候，恰好碰上最后一家也熄了灯，白日里喧闹的李家村，瞬时就变为了一片死寂。

没错，是死寂。

平常的村子的夜晚，碰上这样的夏日，该是存在虫鸣的，李家村又临湖，不会这样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活像是个死村一样。

“老妖怪，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

多黑扫了眼，“再等一会再去吧，现在去了，怕你受不住。”

语毕，多黑直接合上了眼靠着树便开始睡觉了。

许昕无法同他说话，只好听他的话待着，虽说老妖怪这话没头没脑，更叫许昕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多黑强大的能力还是叫她先入为主地先信任了他，依言在他身侧坐下了。

夜里风凉，他一身灰衣普通又不显眼，衣服料子很好。

许昕出生苏绣人家，从小到大见过的好料子也不少，似乎都比不上眼前这衣服的料子，轻薄而绵软，又极好地掩盖了这人的气息，叫许昕一时难以分辨他是人是妖。

“小姑娘再摸，我可要收你银子了。”

许昕一抬头就迎上某人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实在撩人，偏偏这人还变本加厉地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小姑娘穿得破破烂烂，身上银子带得倒是不少。”

他怎么又知道！许昕懒得再同他搭话了，默默坐得离他远得些了。

过了一阵，等到许昕快要睡着了，多黑起身拍醒了她，告诉她可以出发了。

其实她不明白多黑这突如其然的等待，以及这掐准一般的出发时机，但许昕明白，他应该是不会害她的，并且，也许这个奇奇怪怪的时间，也是与李家村的秘密有关。

祠堂位于村子正中央，这时候晚上巡逻的守卫都已经撤走了，许昕探察了一番，未曾发现什么动静。

许昕走前面，多黑只是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看他这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许昕也不打算催他，只是借着月光摸索着前进。

早知道就带火折子了。

祠堂正厅，引入眼帘的全是李家祖先的牌位，奇怪的是，明明桌子摆设是多到可以摆下几百个牌位的，偏偏桌上只有几个牌位，看那敬称，竟全是男子。

许昕看了眼桌上，积满灰的空桌子上却有几处是干净无尘的。

“这儿，原来是有不少先祖牌位的，但是都被撤走了。”

“撤走的，是女子的。”

多黑走上来给她指了指其他桌上同样的场景。

这样人为的行为，足以体现李家村目前两极分化似的斗争了，许昕突然想起湖底被关在水牢里妖化的人鱼母亲们。

为什么小豆子称那么多人鱼都是母亲们？如果小豆子是这样，那么这个李家村全族人不都是那些人鱼的子民们吗？还有那个与小豆子无比相似的人到底是谁？

许昕脑袋里的疑问还是太多了，但时间可容不下她再去思考了，秘宝定然不会藏在什么正厅，偏厅门都锁着，许昕正摸索着开锁之法，突然感觉地下一阵响动。

这阵响动偏偏像是人声，许昕屏气凝神地又听了听，确定是地下传来的，人数还不少。

“有密室。”

多黑看懂了许昕的唇语，点点头开始在四周寻找密室开关。

许昕轻手轻脚找了一圈无望，最后透过月光洒在大门上映射的奇怪纹路，指向了最右边的桌子下的地砖。

“找到了！”

许昕依旧是用唇语和多黑沟通，多黑听懂了她的话，泰然自若地便走过去踩下了那块地砖。

等等！

许昕来不及喊住他，就见桌子变形移动，正厅最里的字画后开了一扇石门。

动静太大，许昕也摸不准下面的人有没有听见，只好拉着多黑赶紧冲进门。

“你这小姑娘脑袋真是笨笨的，要是这是通向下面的路，咱们不是退无可退，反被捉住了？”

多黑这一番话凑近了许昕的耳朵在说，凑得很近，许昕没忍住有些不适，但奇怪的是，她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哪怕是呼吸再轻，也不会在凑得如此近的情况下，叫她毫无知觉呀。

不过情形容不得许昕再思考了，二人已走到了道路的尽头，只再推开一扇石门，便是底了。

“小姑娘，用你的通天眼看看，这门后面，有多少等着咱们。”

多黑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但许昕听见了，但她没作声。

她不知道这探察之术叫通天眼，门后有多少人，也看不清楚，眼下情形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们来会被抓？”

许昕的第六感不会错，虽说现在不是指责的时候，可她实在觉得今晚多黑的举动透着古怪。

“推门吧。”多黑笑了笑，拉住许昕的手。

许昕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挣扎不脱，后路有没有堵死她不知道，可就算现在逃，也根本毫无胜算，许昕颤着身子走到门边，轻轻推了一把，石门便开了。

石门大开，里头的景象一览无余，一个个鱼头人身的怪物聚在石门的两侧，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路的尽头，是那个跟小豆子模样相似的人。

他倒是全头全尾是人的模样，只不过那眼神看着许昕，充满了审视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