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李家村，许昕便传了只信鸽给师父回信，并未提及老妖怪的事情，只说自己要在瓜州多游玩一下，晚些归家。

离了李家村，入目是满满沙尘和烈日，许昕才恍然有种自己身在漠北的感觉。

李家村里头真像是个世外桃源了，生存环境比外头好上许多，也不知当初的画地为牢之举到底是惩罚还是福音。

怪倒怪，原以为那李家村事毕，怪雨便不会再下了，谁成想明明那事已过了好几日，许昕和多黑赶路还是免不了碰上古怪的微风细雨。

“老妖怪，我看这瓜州城还是有古怪。”

见多黑又打了伞，生怕沾上一点点雨丝的样子，许昕无奈地摇摇头。

“那时候在湖底，黑气都难以逃出，因为那群女妖便是地缚灵。可我越想越不对劲，那李豆……”

多黑听得这话，只看了眼许昕便点点头，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一样。

许昕见他这样，便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了。

“那李石，原是没有妹妹的，早饿死在那时候的后山里了。”多黑这话说得平淡，又显得有些冷血，“我们见到的，怕本就是别的妖物拿来控制李石的吧，仅凭李石，断然走不上如此偏执之路。”

许昕点点头，思及多黑话的背后，他能知道李石妹妹的死，却也无法施救，心中怕也是难受的吧……不过许昕毕竟只是猜测，没敢多想。

……

二人一路上不曾耽搁，很快就到了瓜州城。

城内热闹许多，还有不少当地特色美食的香气，诱得许昕愣是多耗了半个时辰才赶到客栈。

说来也奇怪，偌大一个瓜州城，居然只有这城中央一间客栈，地理位置极其优越，按理说该是生意红火才对，偏生这门前没什么人，连好几个人当地人都绕着走。

“诶！大娘，为何大家走路都绕开这家店呀？”许昕见状一时没有动身进门，连忙抓住了一边路过的当地大娘。

“我看你们夫妻二人是外地来的吧？”大娘打量了眼前的二人，男的虽说面无表情的，但眉眼精致，桃花眼生得极为好看，女的更是活泼元气，五官生动灵气，两人身上还穿着同色的灰色衣袍，看上去是对新婚的小夫妻无疑了，“那你们可是万万住不得这地方的……我跟你们说，你们且凑近来。”

许昕听那大娘这么说，也怪不好意思的，偷偷红了耳朵，尴尬地凑近大娘。

“这话说来有点长。咱这瓜州城，有个名人可是得了皇上的嘉奖的，便是那赵万两。说来也奇，赵万两晚年得一对双胞胎女儿，那二女出生之际，还有天雷劈下，按理说，该是不详之兆。可偏偏那妹妹五岁冬日宴一笑，便引得万花齐放，那场景真是叫人惊讶啊！”

许昕被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赵万两确实是受了皇帝嘉奖的商人，可这与眼前的怪景又有何关系？与他那两个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诶，小姑娘你且别急……自那后，咱这城里都喜欢妹妹，都说她是祥瑞之人，那出生的天雷必然是只能劈向姐姐了呀！你说这明明是一对双胞胎，怎么妹妹聪颖伶俐，经商也是颇有天赋，姐姐便是文武不通，样样不行呢？……但这到底是赵老爷的女二，便给了她这儿一个客栈打理。”

“那你们避开这客栈，是因为那传言？”许昕看了眼客栈边绕开的人们，微叹一声。

“唉不是，这赵元娘，便是那姐姐，将这客栈打理得原是不错的，许是因为也没嫁人，便一门心思扑在这客栈上了，那生意一时红火，大家也都不计较这茬了。但偏偏上月，她客栈着了火，死了好多人呐！那烧伤勉强逃出来的客栈小二说，他明明都瞧着赵元娘被困在火里出不来了，可偏偏她这一点事情也没有！大家都说她是邪祟！这哪敢去呀！”

许昕听完，也是一时无语。

虽说赵元娘奇迹生还确实是令人震惊，但竟是因为这样无端的猜测便对一个人这般避之不及，实在荒唐！

“谢谢大娘，我和我夫人就先去那客栈探探究竟了。”多黑行了礼数，揽住失神的许昕便要朝客栈里头走。

那大娘本想喊住二人的，可看那二人执着的样子，也不好劝阻。

……

方一进店，许昕便见着了守在门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的小二，见了他们更是像见了鬼一样。

“二位可是住店？”

瞧了瞧小二这受宠若惊的样子，许昕也是忍不住为那位赵元娘扼腕叹息。

“住店，可还有客房？”

“有的有的！二位可随我来，自己挑选便是，价格都是一样的。”

头一回见有人这么做生意，将这上好的客房和普通的都标一个价，许昕也是颇为好奇地看了眼各式各样的客房。

“这间是我们掌柜的特地推出的情侣套房，二位不知……？”

许昕一听便“腾”地闹了个大红脸，攥着衣角赶紧开口：“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住两间。”

“噢噢！懂了懂了！那二位就再看看？”

许昕赶紧朝左走，走了走碰上一间方位甚好，风景也甚佳的客房，虽说规模不大，但一开窗便是街角的繁华。

“这间我喜欢。”

“这！”小二一看许昕这选房便变了脸色，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句完整话来。

“没事，关于你们家掌柜的故事，我们刚在门口也听过了，不怕这些。”许昕当他是忧心这事，便善意开口安慰。

“不是！我们掌柜自然不是那等邪祟了！我们这些下人都是不信的，但你这屋子一直都是掌柜留着给莫夫人的。”

莫夫人？许昕一时没反应过来，小二想是她还不知道这事，便又解释了：

“就是我们掌柜的妹妹，赵琳琅。前些日子嫁给了莫家少爷，便称是莫夫人了。”

“两姐妹关系很好？”多黑一直没说话，这会倒是突然插话了。

“那是！咱们掌柜的从来不是什么传言说的！两姐妹也一直关系很好，店里生意不好，厨房和其他开销都是莫夫人偶尔帮忙垫着的。”

小二这嘴一提起莫夫人就停不下来，连许昕也听得像这赵琳琅不仅是天命之人，还是善良至极。

不过闲聊归闲聊，这小二很快便领了二人去别处看房，小二态度好，二人也不挑剔，很快就选好了房间，是挨着的。

……

暮色渐晚，多黑提议去街上吃些当地小吃，许昕一听便来劲，赶紧就跟上了。

谁成想这逛了没一会，大家便匆匆忙忙跑着要回家了，许昕被这兴师动众的场景惊到，又赶紧拉了当地人询问。

“小姑娘，咱这有个规矩，子时不得出门，这马上就快子时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夜市也不过开到亥时罢了。”

“这是为何？”

许昕出生在繁荣的苏州，“买卖昼夜不分”更是热闹非凡，怎么这瓜州还有如此规矩？

“子时到，邪祟出，前些日子好几家客栈都因为闹鬼倒闭了，就剩赵元娘一家了，你说……是不是奇怪！”

那人不等许昕再问，立刻就拔腿跑了，许昕没拽住，听着更夫缓缓走来，喊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四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