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夫人没想到厉秋风竟然和自己同时说话,更没想到两人问的话语丝毫不差,倒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偷看了厉秋风一眼,便即羞涩地低下了头。
厉秋风倒也有些不好意思。慕容丹砚见两人眉目之间眼神触碰,心下却有些不喜欢,只不过在众人面前,却也不能发作。只得接着说道:“萧老五回来之后,旁边桌上那几人却已吃完了酒菜,便即起身离去。当天晚上,我们便留宿在一家客栈之中。我想起白天那几人所说的有人向沙家堡挑战之事,越想越是感觉不能错过这场武林高手之间的对决。只是我也不晓得这沙家堡在哪里,于是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萧老五,京城左近最有名的剑客都有哪几位。
“萧老五听得我问他江湖中的事情,立时吹胡子瞪眼地吹了半天。提到了一大串人名,却没有沙一鸣在内。于是我随口说道:听说有一个叫沙一鸣的人,武功很是了得我话音未落,萧老五就像见了鬼一样,连连摇头说道:这人是沙家堡的堡主,轻易还是别提他的名字。当时马姐姐在场,也是颇为奇怪,便问他为什么不能提这人的名字。萧老五也没有细说,只说沙家堡在一个叫虎头岩的地方,是江湖禁地,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当时我心下奇怪,萧老五一向目中无人,自高自大,还从来没见他怕过谁。只不过提到沙家堡,他好像颇为忌惮。既然如此,我想这沙家堡堡主沙一鸣先生一定是江湖中了不起的剑客。能向他挑战之人,想必也是江湖中的大高手。这等热闹,我是一定要看的。”
慕容丹砚说到这里,不由地偷偷看了厉秋风一眼。见他皱着双眉,似乎正在思虑事情,心中暗想:“我要到这沙家堡来,固然是为了不错过这场武林中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更主要的却是希望能在沙家堡中遇到你。这一路上我不知道许了多少愿,终于天可怜见,让我又见到了你!”
她心下虽然如此想,自然不能将这份女孩儿家的心事说出来。只不过想到这里时,脸上却是微微一红。
方才慕容丹砚因为厉秋风和沙夫人无意中同时说话,心下颇感不快。沙夫人心思机敏,况且已为人妇,对这些男女之情要比慕容丹砚懂得不知要多出多少。是以一见慕容丹砚的神情,便已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心思。只不过不能说破,否则慕容丹砚定然羞愧难当。是以她一直静静听慕容丹砚说话,此时见慕容丹砚偷偷看了厉秋风一眼,心下好笑,暗想:“我这个小妹妹英气逼人,颇有男子气概。只是芳心暗许,一见到这厉公子,便就有些举止失措了。”
她想到此处,不由得也看了厉秋风一眼,无意中却瞧见厉秋风虽是在听慕容丹砚说话,右手却仍是有意无意地放在刀柄旁边。她心下一凛,想到方才在洞口处见到厉秋风如鬼魅一般杀人,心下却是惧意暗生,心想:“先夫在世之时,可以称得上是江湖中的一流剑客。我瞧见他与高手比武,出剑之际凶猛异常,但是比起这人来,却也是颇有不如。此人不只武功了得,且又心机极深,瞧他杀人时的模样,定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个不易结交的人物。我这小妹妹虽出身名门,人品相貌俱佳,与这位厉公子是否能成佳偶,却尚未可知。”
慕容丹砚自然不知道沙夫人在想些什么,接着说道:“只是我知道要是将这事说出来,萧老五要么不同意,要么就要和我一起去,这两件事我都不喜欢。马姐姐又不懂武功,对这些江湖之事定然不感兴趣。是以我便下了独自前往沙家堡的决心。当天晚上,趁马姐姐睡得熟了,我便悄悄溜出客栈,先在镇外树林中找了一个隐密的所在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回到镇子,找了一家酒馆,向那掌柜打听虎头岩在什么地方。那掌柜果然见多识广,当时便告诉了我去往虎头岩的道路。我在镇子上买了一匹马,便向虎头岩赶了过来。
“这一路上碰见的江湖人物着实不少,我偷听他们的谈话,竟然都是要到虎头岩沙家堡,一睹那神秘高手与沙一鸣对决的风采。我到了虎头岩山下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二百名江湖豪客。这些人都是粗鲁汉子,我瞧见那日在酒馆中碰到的几个家伙也混在其中。这些人喝酒吃肉、胡吹大气,有的不只互相辱骂,甚至还拔刀子打架,我瞧着很是心烦,自然不肯和这些家伙混在一起。于是转念一想,何不偷偷潜入沙家堡,瞧瞧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当时恰好是晚上,我打听到了前往沙家堡的道路,便偷偷上山。那些江湖人物虽然到了山下,但是对沙家堡颇为忌惮,无人敢先行上山,都想等着各大门派到来之后,随着众人一同前往。是以我独自上山之时,却也并无人注意。
“我一路摸索着走到山腰,便到了沙家堡的正门。当时心想既然是夜探沙家堡,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登门拜访。何况我这样一个黄毛丫头,便是敲门请求拜见堡主,人家肯定也不肯见。于是便找了一处无人的所在,从墙上跃了进去。
“初时我本以为沙家堡是武林禁地,定然是守卫森严,是以万分小心。哪知从围墙跃入堡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倒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不多时便到了一个巨大的池子岸边。那池子中种着大片莲花,只是大半已经枯萎。我在岸边找了半天,发现要继续前行,便必须要越过这座池塘。我又不会传说中蹬萍渡水、走鼓沾棉”的轻身功夫,要想渡过这池塘,那是比登天还难。
“正在为难之时,无意中发现池中有一座曲折回转的木桥。这木桥的颜色倒与那些枯萎的荷叶有些相似,加上夜色茫茫,是以不仔细看,定然发现不了。我心下大喜,也没有多想,便即踏上木桥,向对岸走去。
“走了大约二十余丈,已到了池子中央,那里有一座木亭。我刚走进亭子,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亭子中竟然出现了五个人。这五人身穿黑衣,手提长剑,将我困在中间。我吓了一跳,才知道沙家堡的防御实是外松内紧,而且堡中守卫的防线并不在大门,而在这荷花池中。外敌侵入之时,一旦走入这荷花池,若是被堡中高手围困,便是进退无据,如同坠入陷阱的猛曾,极难脱身。”
厉秋风心想:“你知道这些,倒真是难得。只不过依你的性子,便是明知道有陷阱,仍要去闯上一番,也算是江湖中的一位奇人!”
慕容丹砚说话之际,一直看着厉秋风的神情。见他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却也猜到他的心思,当即说道:“厉大哥,你是不是见我如此乱闯,心下颇为不屑?”
厉秋风哪敢承认,嘴里说道:“在下不敢。”
慕容丹砚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追问,接着说道:“我瞧着这些黑衣人一个个武功不弱,况且他们既然是沙家堡的人,自然是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天时地利人和,全被他们占了,我万万不可强突硬闯。正思忖之时,发现有两名黑衣人暗暗从身后的镖囊中掏出暗器,竟然便是柳生一族杀手所用的那种十字形飞刀,立时察知这些人并非沙家堡的守卫,而是那些扶桑武士,不知为何竟也会潜入沙家堡,想要用暗器伤我。
“既然知道这些人不是好人,我便决意先下手为强,一把银针撒了出去。其时我们六个人挤在一个亭子之中,相互之间距离极近,虽然天上月明星稀,毕竟不如白天看得清楚。那五个黑衣人全无防备,是以眼睛尽数被我用银针打瞎了”
厉秋风和萧展鹏听她叙述当晚在荷花池遇敌的过程,正听得紧张之时,听她说到用银针打瞎了敌人的眼睛,不由得都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