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言先走了,到点了,麻小五开车来接他了。
“探长,这陆大夫会不会是那边儿的?”曹斌小声的问道。
“你觉得他像吗?”
“说不上来,反正感觉有些不太一样”曹斌犹豫的摇了摇头。
“他心里有恨。”
“恨?”
“老陆的父母都是在去年日军的闸北大轰炸了,老两口全都死了。”唐锦解释道。
“难怪如此。”曹斌恍然道。
“他跟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才把他拉进来,我们也需要这样一个人。”唐锦重重的道。
回到医院。
“还没睡?”看到孟繁星还在坐在办桌前灯下温书,陆希言脱下了外套问了一声。
“嗯,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这几天照顾小浩,功课拉下了不少。”孟繁星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也要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累垮了。”
“没事儿,我这一天也没干别的,你还是先睡吧。”孟繁星道。
“咱爸呢?”
“陪小浩呢。”
“我去把换回来啦,我去睡沙发?”陆希言道。
“还是别去了,这会儿估计两人早睡了。”孟繁星道,“你就在办公室将就一晚上吧。”
“好吧,那我我去值班室睡,你睡我这里。”办公室是有一张床,那那是一张单人床,原先是给老孟头的。
孟繁星一直都是睡病房的沙发的,陆希言这些日子都睡在医院门诊的值班室,有时候孟繁星晚上回去,他去照顾孟浩,也睡沙发。
“别去值班室了,总怎么去,别人会怀疑的。”孟繁星道。
“怀疑什么,我们是未婚夫妻,这不是还没结婚呢,有什么怀疑的?”陆希言直接了当道,“行了,办公室留给你,你早点儿睡,我去值班室。”
值班室。
“刘大夫。”
“陆大夫,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不欢迎呀?”陆希言哼哼一声。
“哪能呢,你说你这守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未婚妻,天天跟我来挤值班室,有意思吗?”
“都说是未婚妻,还没结婚呢,咱得守礼,懂吗?”陆希言道。
“得,你还是留洋回来的,居然也这么古板封建?”刘大夫嘿嘿一笑。
“睡觉吧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合衣躺下,细想一下,孟繁星说的也有道理,都未婚夫妻了,按理说就差那最后一步了。
这么守着有意义吗?
有,这古语有云,发乎情,止乎礼,不管别人怎么看,咱心里要遵守这古礼,再说,这两人虽然订婚,睡在一起,也还真没到那一步呢。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军统经过这一阵子混乱之后,总算是平息了下来,损失自然不除了潜伏的幽灵小组,还有几个外围情报小组也被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给端掉了。
邹淮自己都不敢轻易的露面,得知自己遭遇这么大损失的居然是因为中统的出卖,他别提多恼火了。
中统,军统本来是一家,结果自家人在背后捅刀子。
还不能报复。
中统那边出现叛徒,这事儿很平常,军统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内部不出现叛徒,事实上,幽灵小组的暴露,正是因为自己内部出现了叛徒。
只是到现在,那个失踪的交通员郭兴发还没有找到,也不知道是被日本人保护起来了,还是给灭口了。
“区座,戴老板急电。”副官尹平推门进来。
“什么?”邹淮紧张的条件反射站了起来。
“命令我们上海区锄奸行动队对黄道会副会长周柳五实施制裁。”尹平直截了当的说道。
“为什么?”
“此人系铁杆汉奸,罪大恶极。”
“回电,职部一定完成任务,不辜负戴老板所托。”邹淮认真的想了一下,吩咐一声。
“是。”
“去,把凌之江和江志钧两个人叫过来,就说我有重要之事与他们商议。”邹淮又命令一声。
“号外,号外,蔡主笔遇害的半截尸体找到了!”
“身体被埋入黄土之中,残忍的刽子手割下了蔡主笔的头颅”耸人听闻的文字,血腥的描写,照片上一具无头尸体,被人残忍的割了头颅。
身上的衣服,还有脚上的穿的鞋,以及蔡主笔的女儿现场的辨认,确认这就是他们寻找差不多一个多月的父亲的一般尸体。
消息震惊了整个上海滩。
“这些王蛋太丧心病狂了!”
“他们怎么能做出如此残忍,惨无人道的事情?”
“必须抓捕并严惩行凶之人”
北四川路,新亚饭店三楼。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所有麻烦都解决了吗?”程玉清脸色铁青,指着报纸上的消息问道。
“赵松涛,你说?”
“会长,我”赵松涛支支吾吾的,眼神瞄向一边的冢本顾问。
冢本内心也是懵的,虽然此事还留有一丝的尾巴,可不是一直都有消息说,那知道内情的法租界的便衣探员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吗?
怎么突然就把半截尸体给挖出来呢。
“冢本顾问,现在怎么办?”程玉清一脸急色,向冢本求救道。
“程会长,莫要自乱阵脚,就算法捕房找到尸体又如何,他们又能找到什么证据呢?”冢本道。
“对,人都埋了地下一个多月了,早就腐烂了,就算有什么证据,也早没了,我们何必怕呢?”程玉清马上就露出了笑脸。
“程会长,以后遇事要冷静,这种事情以后先动动脑子再说。”冢本冷哼一声。
“是,冢本顾问说得对,瞧我这脑子。”程玉清干笑两声。
井上公馆,二楼办公室。
“先生,蔡有容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如果法捕房循着尸体查找的话,很有可能就牵扯到黄道会身上。”冢本恭敬一场的站在井上雄一面前。
这个你面容窄长,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在冢本眼里,他是一个比毒蛇还要可怕的人物。
井上雄一手里把玩着一个银手杖,这根银手杖他是从来都不离身的,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边上,因为手杖之中藏有利刃,必要的时候用来防身。
他不近女色,所以,整个井上公馆内外没有一个女人,全部都是男人。
“你觉得法捕房会查到你身上吗?”井上雄一缓缓问道。
“从诱骗蔡有容出来,到活埋,割头,我都没有直接参与,但整件事我都知道。”冢本道。
“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
“那个法捕房的便衣巡捕,本来我已经安排芝原君”
“你动用了我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你明白吗?”井上雄一脸色顿时阴冷了下来,眼神如同毒蛇一般。
“属下知错。”冢本道,“可如果动用黄道会的人的话,只怕早就被抓住了。”
“芝原君现在就在法捕房的拘留班房内,虽然没有暴露身份,可他正承受着非人的痛苦,你明白吗?”
“明白。”
“这一次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教训,身为一个特工,居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太不应该了!”井上雄一道。
“芝原君他会不会有危险?”
“只要他一口咬定这是一场交通意外,法捕房自然那他没有办法,最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井上雄一道,“去把你的屁股擦干净,这件事决不能牵涉到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身上。”
“明白,先生。”冢本点了点头。
继找到蔡主笔下半尸体和被杀现场的消息曝光后,又一则消息捅了出来。
枪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的手枪,经过子弹弹头和弹道比对,正是日前工部局巡捕房失窃的一批手枪。
而这批手枪是通过日本军部向工部局巡捕房购买的,配发给虹口区日籍巡捕的,但是随后又以失窃的名义向工部局报备了。
从那个被抓的黄道会成员祝平身上搜到的一把手枪,也是其中之一,手枪上的枪号都让人用锉掉了。
这件事,本来是工部局内部的丑闻,是被严令封锁了消息的,当然也有日方施压的原因。
现在这个时候突然爆了出来。
在日本人如此兴师动众,欲盖弥彰之下,想要利用武力掩盖这一切,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最终这件丑闻还是曝光了。
如果再把两件事连在一起想,那这个案件的真相就更为可怕了。
而工部局在这件事上屈从于日本人眼里,而故意掩盖事实真相,激起了租界内民众抗议的浪潮。
就连许多西人也对工部局的做法表示极其的失望和不满。
工部局总董樊克令不得不站出来承认在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教授一案的调查细节上有隐瞒公众的情况,但这不完全是因为要掩盖工部局警务处监管不力,而是为了调查真想才延迟公布云云。
这批手枪是日本军部购买之后,配发给虹口区日籍警察使用的,现在却到了刺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教授的凶徒的手中。
工部局警务处要求日本驻上海宪兵队做出解释和追查剩下失枪的下落。
购买枪支的中间人正是浅野一郎的下属木村。
他就是那个帮黄道会购买这批枪支的中间人,当然,他从中也捞到了一笔不小的好处费。
现在把他也牵连进来了。
总要有人背黑锅呀,木村被浅野一郎停职了,没办法,本来是给警察配发的武器,倒给杀人的凶徒用了。
不处置几个责任人,没办法交代呀。
特高课也属于警察特务系统,本来就瞧不上像井上公馆以及黄道会这些以黑社会帮派力量为主的情报机构,这一次还把自己的人牵连进去了,自然惹得日本上海特高课方面的负责人冈村少佐十分不满。
日本人可以让用新闻检查制度让新闻刊发不了,可以用各种借口,武力查封报社,甚至可以抓人,杀人,但是他们控制不了人们的思想。
你越是这样做,越是说明人没心中想的那个就是真相。
而,那其实也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