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马路,杏花楼。
“谭四兄弟,汇丰银行本票,大洋五万,相当于法币二十万。”邹淮嘿嘿一笑,将一个半露着银行本票的信封放在桌上,轻轻的推到谭四的跟前。
“什么意思,邹区座?”谭四微微一皱眉。
“上次根据你们提供的情报,我们不是截获了一批辽土嘛,一点儿意思,兄弟们辛苦了。”
“噢,这事儿呀,你不说,我到忘了,那批辽土价值上百万,你们卖了多少?”谭四丝毫没有客气的就收了起来。
“不多,十万。”
“那你岂不是给了我们四分之一?”
“本来是打算多给一些的,这个那个赵立军一张嘴要走三十万,我这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弟兄要养活,死亡抚恤什么的,上头给的那点儿钱,真不够让人卖命的。”邹淮对谭四大倒苦水道。
“邹区座要是在军统做的不开心,可以到我们这边来,我们特勤组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别,军统的家规你又不是不知道,活着进来,死了出去,我要是进你们特勤组,只怕戴老板第一个饶不了我。”邹淮连忙摇手道。
“邹区座愿意什么时候来,我们特勤组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谭四呵呵一笑道。
“谢谢谭四哥!”邹淮道,“哪一天兄弟真的混不下去了,就去投靠你,你可别把哥哥我推到门外去?”
“放心,不会。”
“有个事儿,谭四哥,这赵立军从我这里拿走了三十万,盘下了一间古董店,你们还不知道吧?”邹淮小声道。
“有这事儿,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我们跟赵立军无冤无仇的,犯不着去查他。”谭四道。
“这家伙很做事儿又骨子狠劲儿,不达目的不罢休。”邹淮道。
“你怕他继续对我们不利?”
“这我就不好说了,人家是戴老板的爱将,我都命令不了的。”邹淮笑了笑,话里那言不由衷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邹区座的提醒。”谭四起身道。
“谭四兄弟客气了,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
“区座,那二十万”副官尹平很是心疼,那可是二十万法币,一大笔钱,这就随手送人了。
“你懂什么,又出才有进,今天这二十万不给,下次别说二十万,就是两百块发财的机会人家都不会给你,干我们这一行的,吃独食是遭人嫉恨的,明白吗?”邹淮教训一声。
自己一人独得十万,已经不少了,至于赵立军那三十万,是要算到军统局里的,有这笔功劳钱,戴雨农也得承自己的情。
“属下明白了。”
“回去,把老凌他们找过来商量一下,中统的林世群终于露面了,呵呵,这个叛徒决不能让他逍遥快活去下去。”
曹斌在福开森路有一栋宅子,这栋宅子可不是什么暗宅,其实就是法捕房在这条名人居住的街道上一个指挥部。
当然,这也是一个安全屋。
福开森路许多宅院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为了这些人的安全,法捕房也是煞费苦心的安排了安捕巡逻,有的甚至直接设立了岗哨,盘查各色进出的人等。
汤公馆自然属于这一列。
虽然日本人的安保措施相当严密了,但法捕房还是做了相应的部署,唐锦当仁不让的成了负责这件事儿的最高指挥官。
他不会拿自己在法捕房的前程开玩笑的。
所以,严防死守是必须的。
军统那边,他已经通过秘密电台给邹淮下了死命令,不准他在今天在法租界有任何行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邹淮虽然不知道“面佛”是谁,可他也知道,这道命令的份量。
至于其他的,就算想要掀起什么风浪,他都有能力掌控全局。
大概十点钟左右,土肥原贤二的车队从西藏路转入霞飞路,朝贝当区而来,大概十分钟左右,进入了福开森路。
车队在汤公馆门前停留了大概有两分钟,然后负责警卫的安南卫打开大门,汽车直接驶入了大门。
大概是十一点出头。
土肥原贤二的车队从汤公馆出来。
从进去到出来,停留的大约有半个钟头,土肥原贤二跟汤少川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有小道消息,说土肥原贤二跟汤少川达成了一些列的协议,汤少川再有条件的情况下出任伪职,并可能担任新政府的总理云云。
真假难辨。
汤少川本人对此也没有丝毫的回应。
但是,武汉正面战场上的情势不容乐观,从目前的战场态势看,武汉弃守只怕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个时候,一旦汤少川与日本人达成什么“和平”协议的话,那对抗战的打击是巨大的。
这不仅仅是汤少川一个人,还有许多看不清的人,一旦起了坏头,破坏是巨大的。
暗流涌动。
土肥原贤二安全离开法租界,警报解除。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所以陆希言总是推辞不愿意去震旦大学兼职,但是架不住震旦大学校长软磨硬泡,还把广慈医院院长万尔典神父给请出来当说客。
实在没办法,陆希言答应担任震旦大学医学院副教授,不过他也是有条件的,他不去学院上课,只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带实习医生,以及指导一些课题研究。
震旦大学也考虑到陆希言兼职不少,又要完成自己的博士论文,还要给病人做手术,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到学院来上课。
因此就同意不给他在学院安排任何理论教学,只给他安排带实习医生。
但是能否站在手术台上,那就不是每一个学习临床的医生能做到的,有的学医一辈子,都未必能拿手术刀。
外科大夫,在某种程度上跟中医的差不多,是靠天赋吃饭的。
没那个天赋,一些简单的小手术问题不大,可一旦碰到复杂的大手术,那不同的大夫做,可能的结果就是天差地别。
医学院一共给他安排了四名实习医生,三男一女。
今天来报道。
“我的老师丹尼尔教授是一位法医学专家,我刚到他手下学习的时候,别的教授上解剖课的时候,都是用浸泡处理过的尸体标本,而我的老师,他把我们直接带到了停尸房,我的第一次解剖课就是揭破一个刚刚出车祸死去的年轻人”
“想要做好一个外科大夫,需要非常良好的心理素质,人体其实就跟一部精密的机器一样,我们做大夫的,就是要熟悉和了解这部机器”
“如果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学到东西,那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们只是想混日子,想从我这里拿到实习的学分,那最好早一点儿离开,否则,到时候,毕不了业,可别管我话没有说在前头。”
“陆老师,你会让我们去解剖尸体吗?”
“柯默同学,你很想解剖尸体吗?”陆希言微微头一歪,问道。
“我祖上就是仵作,我爷爷在光绪年间就是子承父业,做了仵作,给衙门验尸,后来传给我父亲,从小我就跟我父亲出入停尸房”
“不错,你居然是一位法医世家子弟,难怪你一听说解剖尸体,脸色丝毫不变,眼神之中还有一丝兴奋。”陆希言有些惊讶,这四个学生都是学院给他安排的,至于是怎么选出来的,他还真没有好好调查过。
“以后法捕房有案子,你跟我出现场,如果你愿意的话。”陆希言点了点头,有个学生代劳一下,自己也能省好多事儿。
“谢谢老师。”柯默惊喜万分。
“樊坤,你呢,你为什么选择来给我当实习医生?”陆希言忽略一点,自己应该了解一下这四名实习医生,未来两年内,他们都是要朝夕相处的。
“我想跟陆老师您学习,跟你一样为病人治病,造福病人。”樊坤激动的脸红了一下。
“不错,成诚,你呢?”这是一个小胖子,眼睛小小的,眯成了一条缝,真怀疑他在手术台上,能不能看清楚病人的血管和神经。
“我家是开药厂的,我爹说了,您是上海滩最好外科大夫,让我一定要跟您学习。”成诚大声道。
“你家开药厂的?”
“是,我爸叫成实,诚信制药就是我家的。”话音还没落,周围就响起一阵笑声。
“笑啥,笑啥,我家真是开药厂的”
“好啦,成诚同学,你知道我主攻的是临床医学,跟制药关系不大,为什么要做我的实习医生?”陆希言抬手制止道。
“我爸说,当年要是他学会西医外科手术的话,我妈就不会死,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学会西医外科手术,以后回去给乡亲们看病。”成诚道。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最后一个是女同学,刚才说到解剖尸体的时候,樊坤和成诚都还是脸色微微一白,而她却丝毫没有动静。
“看你在医学院学的是骨伤科,怎么跑来给我当实习医生?”陆希言稍微翻了一些简历,对这个叫巫锦云的女学生有些惊讶。
“活人的骨头能让我研究吗?”巫锦云反问了一句。
陆希言被噎的不轻,这话说的,简直有些无言以对。
这一批四个实习医生,起码有两个是冲着他另外一个兼职来的,法捕房顾问,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到尸体。
一个励志做法医,一个则要研究人骨。
震旦大学医学院这是给他找的什么奇葩实习生?
另外两个都还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