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默村。
原复兴社特务处第三处少将处长,“”系的得力干将,中统内部的无论地位还有威望都在林世群之上。
不过,陆希言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一个原本已经被边缘化的人物,突然在这个时候,沉渣泛起,就好像大妖魔出世,什么牛鬼蛇神都从地下涌现出来一样。
这就让上海的局面变得更加凶险莫测起来,唐锦有以一种应付不过来,心力交瘁的感觉。
今天晚上叫他吃饭,一方面是将“丁默村”的消息透露给他,还有一方面有点儿向他诉苦的意思。
这么沉重的压力,总想找一个人分担一下。
曹斌,很亲近,一个很能干的下属,可上司跟下属亲近可以,但需要保持一个度,否则就不好领导。
齐桓,论亲密程度可能还不如曹斌,而且齐桓在法捕房算是他的助手,有些时候,他是不愿意手下人见到自己家中的日常的。
陆希言!
呵呵,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关系足够亲近,而且又没有什么野心,对他也没有那种下属对上司的敬畏。
对他无所求。
两个人倒像是一种平等的朋友关系,而不是上下级。
这就成了很好的倾诉的对象。
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通过他,把“丁默村”秘密来上海的消息透露给“军师”。
那他自然需要找一个恰当的借口和机会说了。
唐锦想要跟“军师”修补关系,之前陆金石的事情,闹的很不愉快,陆金石一些做法让他很反感。
要不是大家同坐一条船,他早就翻脸了。
唐锦说了不少有关丁默村的事情,这个丁默村当年在上海,跟林世群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后来因为一起刺杀案,林世群进去了,他却安然无恙。
两人的关系从此出现了裂痕。
那次事件之后,林世群靠着老婆出卖色相才从活下一条命,而丁默村却一路高升,获得“”系的赏识,虽然现在还是失宠了。
但人家是军衔是少将了,可林世群呢,还是个尉官。
这两人的差距有多大,当年丁默村逍遥在外,连给林世群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虽然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是情理上,两个人一起干的事儿,一个平步青云,一个差一点儿吃枪子儿。
这心理落差,换谁都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
林世群居然能把这件事给忍下,把丁默村上海来,此人心性隐忍可见一般,而且所图必然是不小的。
这丁、林二人,一个熟悉高层,一个熟悉基层,而且都是在特务工作上工作过十年以上的老特工。
这两人凑到一起,难怪唐锦心生无比的担忧了。
一个林世群,虽然给潜伏在上海的军统和中统地下组织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可还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至少,林世群现在也不过给了一个沪西警署侦缉队长的身份。
这个身份,说白了就是披着官衣儿的流氓头子,看他手下汇聚的吴四宝、凌世昌之流就知道了。
这是如同狗肉上不了席面儿,林世群再蹦跶,也只能在沪西的一亩三分地儿上上蹿下跳。
但是丁默村就不一样了,他要是叛变投敌的话,日本人正愁找不到有分量的人来以华制华呢。
不但会重视,而且还可能重用。
这两人要是联合起来,成立一个特务机构的话,那杀伤力可就大了。
“戴老板知道吗?”
“当然,我得到情报,第一时间就汇报了,不过,还没指示。”唐锦叹息一声,“汪院长出走,这么大的事儿,戴老板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这也不能怪戴老板吧。”陆希言道,“军统也没有职责监视国民党副总裁吧,那不乱套了,即便又人要为此事负责,那也应该是中统。”
“谁说不是呢,可是上面不会怎么想,总要有人为此事担一些责任吗。”唐锦道。
责任层层分担下去了,那就是法不责众了。
“唐兄,别太纠结了,我们这些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事儿,咱们也操心不过来。”
“老陆你说的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何苦来哉?”唐锦苦笑一声。
“这个,唐兄,我看时候不早了,我和梅梅也该回去了,免得家里人担心。”陆希言看了一眼手表,起身告辞道。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对了,奚鸿伟一家是你送走的吧?”唐锦也站了起来,准备相送。
陆希言点了点头:“是的。”
“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别人也没这个胆子做这件事。”
“奚鸿伟是孟浩的岳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所以,他们求到了我,我能推辞吗?”陆希言解释道。
“是他们找得你?”
“是的,他们不找上门,我也不知道事情会那么的严重,居然偷偷的把纱厂的设备拆了运走,留下一个空壳给日本人,那个佐藤直接就气的脑溢血身亡了,真是胆子太大了,我都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陆希言道,他暗暗心惊,这最后一问怕才是他今晚想要问的最重要的问题吧。
虽然有这个想法,但陆希言回答的非常坦然。
人是他安排送走的,凭借他现在在法租界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他平时结交的关系,办这点儿事儿,还是能做到的。
何况他还能随时找人帮忙,不管是法捕房也好,还是“铁血锄奸团”,只要他开口,只怕没有人会拒绝他的“人情”。
但是,其他的事情他就断然不会承认了,推到奚鸿伟身上就好了,反正人都已经去香港了。
想求证的还的追过去,而且未必能追的上。
“奚先生这一手的确玩的漂亮,想想那个被气死的三井实业的代表佐藤,我这心里就觉得痛快。”唐锦认真的一笑道。
“安子哥,我跟心莹姐姐说了,请她方便的时候来家里做客,正好唐莹也可以跟筱慧做个朋友。”孟繁星与唐锦夫人柳心莹手挽着手从房间里出来。
两个人女人感情似乎要比两个大男人的存粹多了。
“嫂夫人来,我们阖家欢迎!”
“这么说,你们是不欢迎我去喽?”唐锦佯装一声道。
“哪能呢,唐兄也不是外人。”陆希言哈哈一笑,“两位,留步,不送。”
“路上开慢一点儿。”
“刚才在书房,唐锦问我,奚鸿伟一家是不是我安排送走的。”上车之后,陆希言发动汽车,驶向回家的路,对坐在身边的孟繁星道。
“你怎么说的?”孟繁星有些惊讶。
“我实话实说,承认了。”陆希言道,“就算我不承认,他也会怀疑的,还不如索性承认了。”
孟繁星点了点头,以陆希言跟唐锦现在的关系,他如果撒谎,是不合适的,而且这更会引起唐锦对他的不信任。
“但是,坑佐藤的事情,我全部推到了奚伯父身上,反正现在奚伯父人不在上海了,他想求证也难。”陆希言道。
“嗯,他怀疑你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了?”
“我本来跟铁血锄奸团关系就很密切,而且,保持这个密切关系也是他授意的,所以,这一点他没有怀疑的理由。”陆希言解释道,“不过,他今天跟我提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丁默村。”
“丁默村,安子哥,你确定他说的就是丁默村吗?”孟繁星惊讶道。
“怎么,梅梅,你听说过这个人?”
“这个人早年加入过组织,后来退出加入国民党,是国民党一系中的骨干分子,不过,抗战爆发后,他就因为贪污被闲置了,怎么唐锦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他来上海了,跟林世群搅在一起。”陆希言回答道。
“什么,他来上海,还跟林世群这个叛徒在一起,他这是被林世群拉下水了,准备卖国投敌?”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看唐锦的意思,这个人如果真的投敌的话,会有很大的麻烦。”陆希言道。
“国民党中怎么尽是一些这种奴颜婢膝,数典忘祖的民族败类!”孟繁星气愤的骂了一声。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生气也没有用。”陆希言安抚一声道。
丁默村,是该研究一下这个人了。
百老汇大厦,浅野一郎一脸沮丧的站在竹内云子面前。
“这么,浅野君为何如此沮丧?”
“我给那谢筱初用遍了刑罚,他还是那些话,就是不肯招认他谋害佐藤先生的事实。”浅野一郎道。
“你怎么就认定是谢筱初杀了佐藤呢?”
“我是根据您的提醒之后分析得出的结论,佐藤先生死的时候,他就在医院,而他却没有报告,而是偷偷的溜走了,这一点我已经找到好几个目击证人,所以,佐藤先生的死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也跟他有关系,佐藤先生从发病到死亡这有一个过程,理论上,如果抢救及时的话,断然不会造成这样的严重后果,而谢筱初故意逃走,明显有故意和逃避的罪责!”浅野一郎解释道。
“所以你得到的结论是,佐藤之死,谢筱初要付一定的责任,甚至可能就是他故意看着佐藤死亡之后,才偷偷的离开的医院。”竹内云子明白浅野的想法了。
“云子小姐明鉴。”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他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还能在那么重的酷刑之下?”竹内云子问道。
“他说,他逃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怕佐藤先生的死连累到他,是因为他收到了一份死亡通知单。”浅野一郎道。
“死亡通知单!”竹内云子一惊。
“是的,一张信笺上画了一座桥,一条河,还有一扇门,下面还有一行字:谢筱初,地狱之门已为你打开。”浅野一郎解释道。
“东西呢?”
“我已经派人去谢家取回来了,请云子小姐过目。”浅野一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上去。
“浅野君,你辛苦一趟,去一趟公共租界警务处档案室,把陆连魁遇刺一案的卷宗给我取过来。”竹内云子一看那“死亡通知单”,马上严肃的下令道。
“现在?”
“对,就现在,那宪兵司令部的派司,去找田岛帮办处长。”竹内云子命令道。
“哈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