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奇并非在答非所问,而是在提醒左苏御。
因为他们都清楚那个婢子是赵渊让人弄进来的,沈家小姐的婢子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丫头。
“本辅心中有数。”
“大人想用的是反间计么?”
“嗯。”
左苏御面容沉静,手却不自觉抚上了茶盏盖。
即便是知晓那个婢子是细作,他也未动她一丝汗毛,这完全是看在了小色猪的面上。
在眼皮子底下的安全,总归得付出些代价。
他允沈芸墨出去,也是为了引出赵渊之计,如若沈芸墨真要背叛他,那么他不介意同她一起入地狱。
赵渊会不会善罢甘休他并不知道,但是他不会对这个斗了数年的仇敌有半点心慈手软。
……
阿冉虽寻了个隐蔽的地方,但即便再怎么隐蔽,总能感受到人影的晃动和靠近。
沈芸墨面上划过一丝焦灼:“阿冉,你眼下在左府何处当差?”
“奴婢在膳房。”
“好,你在左府万事小心,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左苏御见我出来太久,定会起疑的。”
“小姐也要小心。”
两人匆匆相聚,又匆匆别去,阿冉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不知怎地觉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方才她说道要报仇之时,小姐躲闪的目光,分明是对左苏御心软了,如今也不知眼下小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处境。
报仇一事,既然她已入了左府,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
沈芸墨并未寻得管家的身影,直接回了暖阁,见那人仍在批阅那折子,心中踏实了不少。
她自然寻不得管家,因为人早已派去皇宫取葡萄了。
左苏御嘴硬说不喜欢她,不愿纳她为妾,但是行动上却是十足十地将人宠到了骨子里头。
这一切的根源,便是从那黑猫书魂的一声猫叫害沈芸墨受伤时说起。
书魂这是在为她改了主线!
至于为何帮沈芸墨改主线,完全是因为上辈子,他对沈芸墨有所亏欠。
前世为她养魂,他的喜欢不比左苏御的直接,多半是隐忍着的爱意。
三千年前,莲墨上神养数千白面神君于昆仑之巅供直接玩乐,此事震惊三界,后莲墨便得了个合欢上神的美称。
黑猫书魂便是白面神君里头的一员,他本事清池河畔的一朵莲花名唤黑澈,说来黑澈与莲墨这朵冰莲花算是能捞点半毛钱的血缘关系,因为本命为莲,二人关系在幽冥神君未出现之时,应该是最好的。
在黑澈看来,幽冥神君来自鬼界,那皮相之下诡计多端,心机极深,但这一切并不打紧。
关键要命的是他竟挑拨他与莲墨之间的关系,导致莲墨三个月不曾寻他。
莲墨的结局很明显地证实了他看人的本事。
人被丢入炉中炼制冰莲之血时,黑澈恰好已修得了大乘佛法,在莲墨魂散之际,及时去了幽冥劫回来一缕残魂,顺便重伤了玄御。
这话本子是从西方天借来的,时过境迁三千年,故事才演化成如今这副模样。
黑澈痴情化成书魂,三千年来只在这话境界中寻找莲墨的身影,没想到竟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一步。
如今的左苏御便是当年的幽冥神君玄御,他虽不知玄御是如何找到这方承有她一缕魂魄的话境界的,如今这情况有些棘手,因为莲墨大抵又对那鬼界里的玩意生了新的情意。
……
“为何去这么长时辰?”男子开口,将视线从折子上转到了女子的身上。
女子勾唇,莲花小步靠近案桌,“阿御,几刻钟不见,你便似如隔三秋念我了么?”
每每沈芸墨开口轻佻地打趣,他都会想起他们初见之时,她想让他做面首之事,不过是数月,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左苏御轻笑:“你觉得本辅……”
“没有,路上遇了个婢子,同一位故人生的相似些,我便上前问候了几句,耽搁了些时辰。”
她饶有自知之明,也只能是他的玩物罢了,怎么敢奢求他能对她还真得有什么情意。
都是成年人,搂抱亲亲倒是也无所谓,谁先动情,谁先死。显然,她似乎已经快迈入那先死的队列。
左苏御微微蹙眉,她竟又打断了他的话。
虽不想承认,但他对她确实有念想,彼时沈芸墨于他而言大抵成了慢性毒药般的存在。
他向来偏执,眼里容不得沙子,而沈家余孽的身份便是一片沙场。
他终是爱她不得。
赵渊送那个婢子入他左府,摆明了的心思,他定会让她如愿的。
左府地牢之中关着的细作数不胜数,那些白骨堆里却没有一个赵渊手底下的,这于左苏御而言,到底是件缺憾的事。
“三日后,本辅奉命去俞州视察,你可愿同本辅一块前去?”
“自然……愿意。”她的小命尽数被捏在他的手中,她并无说“不愿”的权利。
只是,她眼下与阿冉刚相聚,留阿冉在左府,她心中不安,万一阿冉的身份暴露,定只有死路一条的下场了。
沈芸墨神色微凝,还是开了口:“阿御,我能不能再带一位同行的婢子。”
“嗯。”
左苏御知她心思,便应了她,她那小婢子如今也没有那翻天覆地的本事,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女子心喜,似乎没有想到男子如此轻易地同意了,这么一来,她与阿冉一路相伴,有些计谋也能更好地商讨。
她三两步绕过了桌案,点着脚,勾住男子的脖子,朝那光洁的面容上狠狠亲了一口。
左苏御愣怔片刻红了耳。
沈芸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随即松了手,本准备撤退,那细腰已被恶狼之爪给缠上了,“你又这般轻薄本辅?”
“……”
话说回来,原文中左苏御确实有去俞州本家的事,但却不是为了视察,而是寻找神武侯的后人。
漠北王左右只想让他寻得神武侯留下的宝藏,找活人比那图纸容易地多。
这书之后的情节,沈芸墨大概也只知道一个——那便是左苏御被刺死在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