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萧宁修安置好后,苏筠卿才有空给他诊脉,虚浮的脉象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就是表哥说的还能撑得住?毒虽然是暂时压制住了,但身体本就虚弱,又刚受了剑伤,今日又劳累了一日,难怪要撑不住了。想到此,苏筠卿将萧宁修翻过身来,解开衣服查看他的剑伤,此时的她是一个医者,已无方才的羞涩。
解开衣服,看到包扎好的伤口竟有些渗血,想到他刚刚强撑着的模样,苏筠卿无奈叹了口气,唤了谷岚让她去找人给萧宁修找套新的衣服,自己则从嫁妆箱子里翻出了药箱给萧宁修重新处理伤口。
风行拿着衣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筠卿娴熟的处理伤口的模样,那动作甚至比君逸还要干净利落几分。虽然一直知道苏筠卿通晓医术,但毕竟也只是听说,如今看到她这样淡定而熟练的处理这血淋淋的伤口才真正意识到她是个医者。
“属下风行,见过王妃,王爷的衣服拿来了。不知王爷……”风行恭敬上前道。
“等我一会儿。”苏筠卿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也并未停下来。
风行便捧着衣物安静在一旁候着。
不一会,伤口重新敷上药包扎好了,苏筠卿才起身,对风行道:“没事,本来就没恢复,今日又给累着了,给你家王爷换身衣服吧。”
风行愣住,期盼的看向苏筠卿,他觉得王爷肯定是希望王妃帮他换衣服的。
苏筠卿挑眉,似是读懂了风行眼中的期待,将沾了血的双手举起,道:“我要去洗手,你主子,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也不管风行的反应,就着谷岚新打来的水洗手去了。
风行给萧宁修换好衣服后,看到苏筠卿已经悠闲的坐在一旁喝茶了,于是上前禀报道:“属下已给王爷换好衣服,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苏筠卿道:“另外给我找间房歇息吧。”
风行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要是明天王爷醒了,知道他另外给王妃安排了房间休息,肯定不会放过他,不行!他要想办法拒绝王妃!
于是风行讨好的笑道:“王妃,王爷如今这情况,怕是还需要人在身边照料,属下粗手粗脚的,这怕是还要劳烦王妃。”
“你们王爷的侍女呢?”那些权贵世家的公子哥虽然在外行走的时候带着的都是侍卫小厮,但在自家府中,都还是有专门的侍女伺候的,这些皇子们就更不用说了,只怕不只是侍女,侍妾都有几个吧。
风行立刻摇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家王爷从来不用侍女!”
苏筠卿挑眉:“那侍妾呢?让平时伺候的人来。”
风行苦笑,王妃的心可真大,这可是王爷王妃的新婚之夜,居然主动开口让侍妾来伺候王爷,好在他们王爷没有侍妾。
于是,风行又一次站出来为尚在昏睡中的王爷澄清道:“王妃,我们王爷没有侍妾,平常都是属下和风影伺候的。”话说完,风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苏筠卿看着风行纠结的模样,心里暗笑,面上却还是认真的说道:“那今晚你们继续伺候吧,我累了,怕是顾不上你家王爷。”
风行暗暗叫苦,该怎么才能留住王妃呢?
“卿卿,卿卿……”风行在绝望中听到了希望的声音,立刻回身去看萧宁修,却见萧宁修并没有醒来,似是在说梦话,于是期盼的看向苏筠卿。
苏筠卿自然是听到了的,叹了口气,还是起身走到床边,看着萧宁修眉头紧皱,口中喃喃着她的名字,伸手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头,见他慢慢安定下来正准备起身,不想收回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风行是个机灵的,见如此情景,便消无声息的拉着谷岚一起退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萧宁修醒来就看到苏筠卿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的新婚妻子,新婚第一夜因为他的伤情而只能趴在床边睡。
他放开苏筠卿的手,缓缓起身,本想将她抱到床上再睡会儿,却不想她如此浅眠,听到他细微的响动就醒了。
苏筠卿睡眼朦胧的看着萧宁修,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哪里。
萧宁修轻笑,道:“王妃这是醒了?”
“王妃”二字让苏筠卿瞬间清醒,她这才想起来她昨日已经嫁入睿王府了,再看看自己还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不由苦笑,她的新婚之夜还真是特别。
看到苏筠卿走神,萧宁修拉过她手,想让她到床上睡会,苏筠卿顿时反应过来,抽回手道:“王爷还是好好歇着,免得伤口又裂开了。”
萧宁修无奈道:“卿卿,我只是想让你也歇会。”
苏筠卿立刻摇头:“王爷还伤着,我还是去别的房间休息吧。”说罢转身就要出去。
萧宁修忙起身拉住她,轻轻一带,将她搂入怀中,苏筠卿怕他伤口裂开,不敢用力挣脱,只不满道:“王爷,放开我。”
萧宁修略微沙哑的声音委屈道:“卿卿,我伤口疼得厉害,你不愿管我了吗?”
听到这话,苏筠卿瞬间沉默,他是为了她才受的伤……于是,苏筠卿轻轻将他推开,又将他扶到床上坐好,方道:“你先休息,我先去梳洗一番换身衣服再过来如何?”
萧宁修点了点头,道:“卿卿快些,我有些饿了。”
“那先让人拿些吃食过来吧。”苏筠卿才想起来,昨夜他只吃了些粥。
看着苏筠卿往外走的背影,萧宁修微微一笑,他的卿卿可真是个心软又体贴的好姑娘。
苏筠卿让守在门外的风行去给萧宁修弄吃的,自己遍去梳洗换衣服去了。
待苏筠卿回到房中,萧宁修已经起身坐在桌旁正想着什么。
“怎么还不吃?不是饿了吗?”苏筠卿一头乌发自然的垂在身后,还微微有些湿润。
萧宁修见状,起身去取干棉布想帮她擦头发,苏筠卿却从他手中接过棉布自己擦了起来,弄得萧宁修甚是无奈。
苏筠卿却不理他,只冷冷道:“你这是逞强惯了吧,身为病人就该好好吃饭睡觉。”
萧宁修老老实实坐下吃东西,口中却道:“我只是想替我的妻子擦干头发而已。”
苏筠卿从他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委屈,又听他言“妻子”二字,脸颊不禁绯红,不再理他,只专心擦头发。
待苏筠卿终于把头发擦干开始吃早餐时,萧宁修也只吃了一小碗粥而已,他吃得极慢,似在等她,他很喜欢跟她一起用餐,有种温馨的感觉。
“卿卿说我逞强惯了,可知我为何惯了吗?”许是气氛太好了,萧宁修忍不住想跟他的妻子说些心里话。
苏筠卿手中的动作停下,抬眸看着他,有些问题不提出来也不会去多想,但被他这样一提,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的处境,她知道,又是个令人心疼的故事罢。
她不答,他也没打算停:“母后去的时候,阿昱还不满两岁,父皇那么多的儿子,嫡子的身份带给我们的只有无尽的危险罢了,我是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却也是哥哥,我只能事事逞强,要不然在那个能吃人的地方怎么能护住幼弟,怎么能平安长大?”
“平安长大?你这一身病痛也算平安长大吗?”苏筠卿承认,面前这个肯为她挡剑的男子让她感到心疼了。
萧宁修轻轻替她捋好额边的碎发,苦笑道:“至少活着,不是吗?”
苏筠卿握住萧宁修的手,认真道:“我会让你好起来的。”不是他为了解毒而跟君逸交易,是她作为妻子的承诺。
萧宁修轻笑:“我自然相信卿卿的。”他自然是要好起来的,要不他的卿卿就要便宜别人了。
用过早膳,萧宁修把王府里的管事都召集了起来。
人都到齐后,萧宁修牵着苏筠卿坐上主位,道:“这是王妃,以后在这府里,王妃的话就如同本王的话。”此时的萧宁修没有了在苏筠卿面前示弱的模样,俨然就是外界传说的那个病弱却冷厉的王爷。
“属下见过王妃。”众人齐声行礼道。
“不必多礼。”苏筠卿颔首,一派端庄大方。
萧宁修于是开始给苏筠卿介绍:“这是穆总管,总管王府对外事宜,这是魏嬷嬷,原是母后跟前的人,府内的事都可以问她。”
两人纷纷上前见过王妃,又再把自己手下的管事一一介绍给苏筠卿认识,苏筠卿一一认识了,又谷岚打赏,谷岚将准备好的荷包分到穆总管和魏嬷嬷手里,众人谢恩后便告退了,唯有魏嬷嬷留了下来。
魏嬷嬷上前禀报道:“王妃,按规定您身边需有四个大丫头,两位嬷嬷,除了您陪嫁过来谷岚丫头和徐嬷嬷,剩下的还请王妃挑选。”说罢,身后已排好了十个丫头和三个嬷嬷。
魏嬷嬷从中挑了两个丫头出来,介绍道:“这是止雨、止叶,是王爷亲自选的人,三位嬷嬷都原本都是府上的管事嬷嬷,其余的丫头原是二等丫头,都是知根知底的,家人也都在府里做事。”
苏筠卿看向萧宁修,风行不是说他身边没有侍女?
萧宁修忙解释道:“她们是从暗卫选出来的人,卿卿不会武功,带她们在身边安全些。”
苏筠卿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下众人,指了位嬷嬷和一个清秀的小丫头,方道:“再加上止雨、止叶便行了。”
“见过王妃。”止雨止叶上前行礼,被选中的两人也纷纷上前自我介绍。
“老奴崔氏见过王妃。”
“奴婢见过王妃,还请王妃赐名。”小丫头珠圆玉润的,煞是可爱。
“就叫谷铃吧,银铃的铃,可好?”
“谷铃谢过王妃。”谷铃欢快的应下。
“止雨止叶谷铃由谷岚安排,我的嫁妆一直是徐嬷嬷管着的,也比较熟悉,就继续由徐嬷嬷管,其他的徐嬷嬷崔嬷嬷商量着办吧。”
苏筠卿安排完之后众人识趣的退下,王爷王妃留下独处的时间。
苏筠卿看向萧宁修,道:“谢谢你。”她知道,他本不用陪着她过问嬷嬷丫头的琐事,之所以一直在旁边坐着不过是为了让府中的旧人不要轻视她这个王妃罢了。
萧宁修拉过她的手,柔声道:“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言谢。”
新婚两日,萧宁修什么也不做,就陪着苏筠卿整理嫁妆、看书、吃饭,在苏筠卿的监督下乖乖换药喝药。而夜间在萧宁修的委屈的目光下,苏筠卿还是妥协了,到底没有去别的房间,只在房中另置了个睡塌,萧宁修心知不能将她逼得太紧了,倒也心满意足。